第43章面对
薛乐此刻被绳子固定在一张农家人自制的太师椅上。
没办法,躺的时间够久了,不得已只能让李有田帮忙。
他自己全身不能动,犹如一个重度瘫痪般任由李有田安排,甚至为了防止薛乐从太师椅摔下来,还刻意拿绳子绑上。
远远看去犹如木乃伊的标本般。
此刻还是清晨,阳光微微洒向大地,虽说马上就到盛夏,但早晨的太阳依旧没有毒辣的感觉。
薛乐微微眯着眼,久违的日......
不多一会儿陈大斜眼背着一个超大号的医药箱满头大汗的进来。
看到薛乐被绑在太师椅上,谄媚一笑,这才说道:“警察小好汉,今天就到了换药的时候,换完再过三天,保证您跟地里的野猪一样乱跑。”
但似乎他觉得形容的不对,又改口说:“不对不对,您不是野猪,保证您跟那天上的喜鹊一样乱飞。”
“对对对,喜鹊,喜鹊。”
薛乐扯了扯嘴角,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自身行动受限,他也懒的斗嘴,认命般的又让陈大斜眼公主抱回床上,又认命般的让陈大斜眼退去所有衣衫。
“嘶......”
农村的村医哪有城里的护士那般精细,膏药能贴上必然是因为他的粘性,而陈大斜眼虽说已经十分小心了,但还不免会扯疼薛乐。
忍着吧,鼻腔里容易发出更不堪的声音,还不如疼了“嘶”出来,免得这空气里没那么多猥琐。
路过的李有田媳妇听到里面的动静也不由小声抱怨了句:“这是玩人呢还是玩蛇呢......”
两人这一番忙碌,从日上三竿,都要到日渐西落了。
等着膏药又重新密密麻麻的贴满薛乐的全身,他生无可恋的问道:“你确定再三天我就能恢复知觉?”
陈大斜眼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我祖宗说的,祖宗说贴满都把你救活了,祖宗说的一定没错。”
得,这骗人的把戏还是家传技艺。
薛乐也不是没想过去大城市的医院重新接受治疗,但一来行动不便,即使对李有田许以重利,怕是李有田也会拿他当陈大斜眼这种“骗子”对待。
看着重新贴满膏药的薛乐,陈大斜眼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似乎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三天后恢复了可真得去镇子里取钱,说实话,这次我是连家底都用空了。”
薛乐目前还是没办法点头,只能多浪费一点唇舌:“放心,人民警察的话哪有假的?只要我恢复,我们立马就去。”
听到这句,陈大斜眼这才一脸放心的出门去了。
薛乐等陈大斜眼走后也是唉声一叹,这三天他都不知道怎么过的,可恨的是,他现在连尿都不能收发自如,而李有田更是不是一个专业的医护人员。
所以这间偏房这三天来可以说是鸡飞狗跳,到处可见凌乱的卫生纸,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尿骚味。
农家人淳朴,想着多用几天了再洗,可对于早就习惯干净的薛乐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
但他每日看到李有田除了下地干活,平日里也挺干净呀,恐怕是别人用的东西想着多用几天了再洗才对......
百无聊赖中薛乐不禁想起了那日西南的那座小县城来,牛大力因它而死,薛乐因它而瘫。
结果整个县城里所有人都一无所知,这种“英雄不留名”的救人方式竟让他为牛大力不值起来。
但牛大力说出“使命”两个字时,那一脸的坚定,就算已经隔了这么多天,薛乐依旧能清晰的感知到。
甚至于当时牛大力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还在眼前。
有人可以不求名不求利就为心中的信念去奋斗吗?以前薛乐不信,除非是民族存亡之时,但在当下,在这个和平年代里,他看到了这样的人。
他也不知道当时宁愿舍弃性命,也要阻止雷震子是因为受到了牛大力“使命”的影响,还是单纯的想为牛大力报仇。
但似乎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薛乐的内心确实有了一粒种子,它开始发芽了。
而这粒种子是牛大力用生命给他的,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李有田家里有电话座机,而薛乐宁愿蜗居在这小村子,宁愿被陈大斜眼“骗”,宁愿尿床而满身骚味,也不愿意给黄毛打电话的原因。
他不知道第一句该如何跟黄毛说。
牛大力转身的那一个瞬间,他松手了......
在床上又躺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喃喃说了一句:“该面对了。”
第二天薛乐的身体仍旧毫无所觉,似乎陈大斜眼的祖宗说的话到这里就断档了,好与坏全凭天命。
李有田进来时,薛乐终究还是问了句:“我能用一下你家的座机吗?”
李有田呵呵笑了一下:“终于想起来打电话了?这几天你除了和我,和陈大斜眼说两句实际的,每天就一个劲的发呆。”
说完他又出去将干农活的衣服换掉:“我今天就陪着你打电话!”
薛乐嘿嘿一笑:“保证不偷听?”
李有田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等李有田将薛乐抬去客厅后,李有田拿起座机的话筒:“号码?”
薛乐原本是想打给黄毛的,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报了陈一鸣寒假时留给他的号码。
电话缓缓响起“嘟......嘟......”的声音。
也不过一小会儿,那头传来一声慵懒的“喂,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