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番外 奇修重生(三)
那是他毕生都想要实现的愿望。
曾经他一度以为,这个愿望很简单,可前世直到消亡,也没能如愿。
从前被他亲手毁掉的愿望,这一世也由他重新拾起。
奇修目光坦然诚恳,修长的手搭在毕孚的肩头:“兄长,我们一定可以做到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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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魔一死,魔族各窟陷入争权夺利抢夺地盘的内斗,两界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仙族也得以休养生息,重建一重天,弥补堕仙祸乱带来的影响。
奇修一心为实现远大抱负,开始日日督促毕孚学政理修课业,朝起便穿戴得整整齐齐,带着青沛坐在元明宫大殿里,等毕孚起榻。
毕孚前两日还兴冲冲地早起,第三日开始,听着区孜在外头叩门高声:“殿下,该起了,奇修殿下已经在外头等着您了!”
他耷拉着一张苦瓜脸,把头埋进被子里装死。
外头的喊声又响起:“殿下,到时辰了,别让奇修殿下久等了!”
他哀嚎着,悉悉索索从榻上爬起来,小心拉开一点门,透过门缝远远望见奇修正端着一杯清茶,坐得笔直,闲适地吹开茶碗热雾。
区孜就侍立在门边,瞧见毕孚探头探脑,刚想说话,毕孚忙伸食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
“殿下,您……”区孜压低了声音。
毕孚小声道:“你去和二弟说,说我……说我病了,今儿个不能再学习,我得歇两日……”
“啊?”区孜摆出惊讶的口型,回头看看奇修,又转回头道,“殿下,这不好吧,您不是答应了奇修殿下,要勤于课业,修明治之道,这才没两日呢……”
毕孚满脸苦相,他哪儿知道二弟比父君还严厉,每日摞了一叠厚厚的书在他面前,笑眯眯地督促他读完。
他若稍有懈怠,二弟就犹如和尚念经般劝个没停。
“我这不是……”
“是兄长起了吗?”奇修望见那边动静,搁下茶碗抖抖袖袍,微笑着起身迎来。
毕孚飞快地给区孜递了一个眼神,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榻,蹬腿一踢把被子盖上。
区孜满脸无奈,只好回身赔笑道:“奇修殿下,我们殿下今儿个身子不爽利,要不您看,歇……”
“兄长病了?”还未等区孜说完,奇修径自推开门,朝寝内走去。
毕孚忙闭上眼睛小声地“哎哟”起来。
锦被将他盖得严严实实,他面色红润,头上一点虚汗也无,健康得能拉出去跑二里地都不带喘。
奇修不动声色地在榻边坐下,伸手去拉被子。
“二弟……我病得不轻,今日定是学不了了,少说也得养个三……不五日,才能好的。”毕孚音色发软,捂着额头。
“竟是这样……”奇修微叹一声,招手让青沛上前,“你将兄长的书都搬进来,今日兄长抱恙,就由我代劳,在旁逐字逐句念给兄长听,天地通治、百华经,还有那本……”
“什么!”毕孚一骨碌鲤鱼打挺坐起,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
见奇修面露疑惑,又软绵绵地捂住脑袋:“二弟……我都病了,浑身没力气,怎么还要学!”
“兄长没力气,耳朵总还是听得见的。”毕孚脸色比哭还难看,那还不如他自己看呢,自己看好歹还能时不时走神躲个懒。
对上奇修似笑非笑的表情,毕孚就知道自己装病失败,脑袋搭拢下来。
奇修摇头:“兄长,有道是青衿之志,履践之远。君子有诺,既肩负责,又岂能行懒怠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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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上下都知道一件事,顽劣不堪的毕孚殿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奇修殿下催他念书。
从早催到晚,从春催到冬。毕孚哪怕如厕的时候,都要左顾右盼,生怕磨蹭得久一点,一个微笑的脑袋从帷幕上面探出来:“兄长,时候差不多了,该继续读书了。”
毕孚不是没有闹过,被逼的看不下去时,扔了书破罐子破摔往地上一躺,无赖一样:“我不读了!我根本不是这块料,这储君谁爱当谁当!”
他这副死相唬得了别人唬不了奇修。
每每他这般撒泼打滚,奇修便抬袖拭泪,唰地抽出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不能劝诫兄长上进,都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无能。也罢,与其看兄长消沉不作为,还不如我死了,眼不见为净,也好日日看在眼里难受!”
青沛和区孜惶恐地拦着,宫人们乌泱泱地跪在地上。
毕孚哪里敢和他再犟,灰溜溜地爬起身,把书捡起来乖顺地坐好,哀怨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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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倒是棍棒出孝子,连棍棒都打不听话的毕孚,却被奇修治得服服帖帖。
百年之间,奇修软硬皆施,逼着毕孚明心智通大义,又禀明天君天后,谏言道:“实践出真知,须得让兄长经历一些磨难,方能褪去孩子心性。”
天君天后手笔一挥,就把毕孚丢下了凡。
奇修放心不下,亲自陪着他下凡历劫了一次。
两人投身入凡界一处饿莩遍野的飘摇小国,毕孚成为皇太子琅孚,小时遭算计,被拍花子拐到乡间,亲身经历了饥荒战乱,目睹了易子而食的惨况,跌跌撞撞活到十八岁被接回皇宫。
而奇修是他被拐到乡间那对农户的儿子刘修,体弱多病却心怀抱负,一心想拜官封相。
兄弟二人虽无血脉亲缘,却相依为命。在琅孚被接回皇宫后,兄弟二人齐心对抗奸佞,除蛀虫振朝纲,经历多次风雨险阻。
在琅孚登基为帝后,刘修也如愿成为权臣宰相,扫天下之尘,还百姓以安和。
四十六岁那年,刘修因病而亡,琅孚悲痛不已,带着弟弟的抱负理想独自守护天下,直至八十三岁崩逝,政绩赫赫,史书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