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出租
夜班出租
第一百四十一章，夜班出租
断片：沈威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仇人收留。但再想想自己已经沦落成丧家狗，谁给块骨头那不都是主子，不是主子也是朋友了。
但是厂子的订单量下半年也开始减少，白天的产能已经可以消化全部的订单任务。所以晚上他闲了下来，不是不想加班而是无班可加。甚至周日排班都轮不到他。
因此每个月的工资除了还房贷和高利贷的利息后所剩无几。再给孩子买点东西，一月到头他这裤兜里没超过一百块钱。这期间他吃饭也避开工友，一个人在大食堂角落默默进餐。坚持了两月，不光腰带松了两个眼，一到饭点人就精神涣散毫无食欲。最后他想办法耗了一大瓶辣椒酱带到厂里配饭，情况才有所改善。
大概是天无绝人之路，又是常处出手帮了一把。常处有个朋友开出租，本来是一辆车夫妻轮班，但是老婆要生二胎，晚上就缺了接班的人。常处看他现在日子过得惨兮兮就问他这兼差做不做。
宇文宝生真想做但又怕自己晚上腾不出太多时间。白天上班，晚上再跑车，身体再好也怕久了扛不住。常处说没关系，他跟朋友再讲讲。又过了一周常处笑眯眯找他谈话。这车他朋友买下来不到一年还是新车，特别爱惜。人不图多挣钱就想找个靠谱的人多少能补贴点。晚上跑多久不限制，照数缴份子钱就行。这份子钱也是人情价不多要。
双方见了面，对方已经知晓他的大概情况，聊了聊天印象也不错。再加上介绍人又是朋友就把这事当场定了下来。双方约定油费各自负责，按油字交车。每跑一晚宇文宝生得给人缴一百，多挣的就是他的。双方口头协议，其他的都省了。但哪天人要收回这车不能含糊，立马得交回来。
自此后宇文宝生多了一份夜间的活。每天下午六点半下班，七点半接车，干到凌晨两点后回宿舍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给车主交车。交了车吃过早饭正好来得及上班。
“宝生，你这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顶得住么？”常处让他想清楚，别为了挣钱脑子发热。
宇文宝生早盘算好了，他笑笑：“没事，中午厂里休息一个半小时。我吃了饭还能睡一个小时的午觉。没客人的时候也能打个盹。”
“行吧。你小子可得注意安全。家里有老人孩子，你出事了他们可没法活。”
他点点头：“常处放心，我知道这些，我会注意安全的。”
这件事自然不能跟家里讲，宇文宝生默默干了起来。刚开始他听车主的介绍往一些人流多的地方跑，但问题还是不少。虽然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但还做不到对每条街每个巷子都烂熟于胸。
他会跟客人提前打招呼讲自己大概走怎么个线路。有的客人不在乎随便他开，有的人就会较真该怎么走怎么走。但有些小道他真不熟，甚至没听过，这时就难免紧张车也开的慢一些。客人多少能觉察出这是个新司机。等送到地方了，那爱斤斤计较的就会抱怨说比平常用的时间久，表也多走字了。宇文宝生从不争执，立马给人免个两块三块。
第一个星期坚持下来，他算了算，生意好时每晚进款能有个三百多，抛去油费和份子钱，自己也能落个一百来块钱。但生意不好的时候也就挣个百八十块。万幸，还没亏过。
一个来月后这个城市的街道他更加熟悉了，遇到不熟的路线也不会紧张尴尬，起码不会让人看出是个新手。加上天气越来越冷，打的的人也见多。每晚少了也能挣个一百五六，最多的一次跑到凌晨两点半进款足足小四百。算一算这比在烧烤店打工挣的还多，他满意极了。
但事情总有两面，工友都说他白天看着没以前精神了，眼睛老挂着两个黑眼圈像大熊猫。宇文宝生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纠结。他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后来他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每晚能净挣到一百五十块钱，不管几点都赶回宿舍睡觉。
此后，生意好的晚上他能比之前提前一两个小时赶回宿舍休息。生物钟慢慢调整身体也渐渐适应了。只是看他这么辛苦，常处时常讲也不知道是在帮他还是害他。年轻人最大的本钱是身体，身体跨了一切完蛋。每次常处唠叨他都是乖乖听着，好似听进去了。但一到晚上人就精神起来，车子连开几个小时都不觉得困。
不知不觉小半年过去了，秋去冬来，连着几场大雪把整个城市都给覆盖。天愈加的冷，路也难行，出租车的生意反而更红火。宇文宝生害怕人家把车子收回去，主动提议晚上的包车费加到一百三。虽然挣的少了点但心更安定。
慢慢的到了月底各种开支后卡里还能存下一点钱，他盘算着明年下半年高利贷能提前还一部分，那利息也随之减少，手头会更宽裕。而饭馆给他的分红他没好意思要，都让父亲拿着给孩子当零花和交各种学杂费了。
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人终于看到希望，觉得过日子有了奔头。只是头发长了经常忘记剪，衣服越穿越旧也不舍得换新的。翠翠跟张亮偶尔见到他都看不下去，翠翠跟张亮担忧地讲：“宝生哥怎么越来越邋遢，跟以前差好多，都不像他了。三十出头的人打扮的像个老头。”
张亮现在已经是饭馆的大厨和主事，讲话也没以前那么不着调。
“没办法呀，宝生哥买房借了一屁股债，还有俩孩子要养。他哪有闲钱捯饬打扮。我听说他晚上还给人开车，老爷子跟孩子都知道了，就是没揭穿他。都体谅他辛苦。”
翠翠点点头：“宝生哥个是个顾家顾孩子的好男人。”
“可惜好男人没老婆命，现在跟我一样光棍一条。”
而白雅娴依然不定期地看望孩子，只是不再强求跟前夫有什么亲密互动，有时还会特意避开他，单独跟孩子相处。看来她那骚动的心慢慢平息了，不知是婚姻生活转好还是有了其他的心思。
宇文宝生冷眼旁观者，没什么反应，他也没心思做什么反应。或许在孩子看来最完美的是一家四口能破镜重圆，但他早就放弃这个念头。他清楚即前妻跟现任丈夫离婚了，他这前任也不可能回头。离婚一年多，变的不只是时间，人心也跟变了，谁都走不了回头路。
开上夜班出租这半年里宇文宝生循规蹈矩负重前行但脚踏实地的感觉很充实。他再也不奢望遇到爱情，甚至都不去想今后会不会是一个人凄凉孤老。不敢说心如止水但确实多了几分不在乎。
而在这半年里他跟过往的人还有交集的就是独孤秋妤。女生通知他，要和未婚夫秦杰举办婚礼。那是在十二月末的一个冬天，冬天办婚礼诸多不方便。但女生讲她喜欢冬天，喜欢看着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女生的话意有所指吧，但他没多想且也不方便去。
在婚礼前一晚，百忙中独孤秋妤单独和宇文宝生吃了顿饭。俩人还是找了一家小酒馆，点了小火锅。饭馆里白气蒸腾，饭馆外面洋洋洒洒下起雪，在路灯的照耀下小雪片发出亮晶晶的光好像给马路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婚纱。
女生接过来红包也没客气塞到包里。
“回去晚了好么？”
“没事，都是秦杰跟他爸妈操办的，我什么都不用管。昨天我才出差回来。”
“去哪了？”两个人其实已经好几个月未见，但谈话像一对老友。
“郊区的一个村庄，那里发生了一件刑事案件，我们去采访。”
“不危险吧。”
“不危险。”
“秦杰的爸妈不反对你们结婚了？”
女生甜蜜地笑。
“他爸妈拗不过他，就答应了。再说虽然我们家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勉强还算配得上他。哈哈，没想到我也会在意这些东西了。”
“那就好。”宇文宝生安心地点点头。
“家里呢，你姑姑不是失踪了一段时间。”
独孤秋妤刚把一块豆腐夹到碗里，她楞了。
宇文宝生表情如常：“都过去了，没什么介意的。人如果不往前看就白活了一场。”
“是啊。”女生叹息一声：“我爸妈离婚了，起初我觉得接受不了但现在看他们各自比以前过得还好，真是讽刺。我姑姑后来联系上了，她一生好强接受不了自己公司被人整垮的现实，一个人跑到北海躲了起来。现在偶尔会给我打个电话，她在当地开了一家花店，过得也可以。”
宇文宝生喝了口水：“那沈威的爷爷醒了么，集团还是沈威的伯伯当家？”
“沈爷爷醒来了，但身体很差没有行动能力。听说他现在撒手不管了，都交给沈江雄搭理。现在我爸都要看那对父子的脸色行事，生意比以前难做多了。不说了，这些生意场上的事其实我也不关心。”
俩人谈到了沈威的家人，但并没有进一步谈下去。独孤秋妤知道自己以前的自作多情给面前的男人带来了很多麻烦跟伤害。她现在已经学会了不自作主张不随意干涉别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