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的童话

池塘的童话

第一百章，池塘的童话

车子闪着灯从马路上，从俩人身边呼啸而过。

“不是说会喝多么，我看挺清醒的。又骗人。”

“你不来我肯定喝多。”宇文宝生坦诚。

“那我还影响你发挥了，对不起。”

听着对方还在赌气，傻大个急了，快步绕到前面拦住。

沈威把脑袋扭过去，瞪着黑黝黝的夜色。

宇文宝生忽然转过身蹲下。

“来，我背你。”

“不稀罕。”沈威想绕开。

傻大个起身将人二话不说抱住，像女生一样抱在怀中。俩人对视着，那一对眼睛含着酒气和威严把怀里的人吓着了，没有继续闹下去。

宇文宝生忽然憨憨一笑，将人往背后甩去，随即两只大手稳稳托住一对屁股。

差点被甩飞的人开口要骂，但一张嘴却咬住对方的耳朵。用尖牙细细磨着对方的耳软骨。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把那耳朵咬出一个豁口。

宇文宝生没怕的，他背着人沿着马路大步地走。此时暖暖的夜风从后面的巷子吹过来，吹得被背着的人头发飘起来。沈威的脑袋侧向一边，夜风又从傻大个的脸颊旁吹过，长长的睫毛跟着眨动起来。

第一次看到男生有这么长的睫毛，还有那么挺那么高的鼻骨。

沈威把脑袋埋在对方的肩膀上，鼻翼磨蹭着对方的脖子。像在打磨他的鼻骨，也像在打磨他的脾气，对方的脾气，两个人的脾气。

路灯的光昏昏黄黄，幽幽地照在路上。那斜长的人影背着另一个酣睡的影子，从这个路口走到另一个路口，路过商店超市路过公园商场，在夜的城市里安静的穿行着。

冷战化解了，宇文宝生重新回到主卧室睡觉。那一晚沈威听话极了，之后一段日子也乖乖的极安分。

这次吵闹之后沈威乖乖上课认真复习，偶尔还会回家跟爷爷奶奶吃个饭。或者是被老妈强拉走，和继父以及同父异母的妹妹一起聚餐。

有时宇文宝生加班回来已是深夜，书房灯还亮着。他看到有人正专注地做题记笔记，神情严肃。他会恍神以为瞧见了高中时的自己，瞧见一个三好生。此刻他会忘记身体的疲惫，去厨房做点夜宵。

等沈威察觉到他回来，会像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不闹不占便宜，就那么慵懒地挂在他身上闭目养神。第一次他查觉到沈威的世界不只是暴力和任性，也许还有一个不被人轻易察觉的洒了阳光的角落。吃过夜宵俩人都累了躺在沙发上。沈威的脸枕着他的脸，眼睛却在瞅客厅上方明晃晃的灯。那刺眼的光像是一股神秘力量吸走了某些东西。

“怎么又加班，天天加班？”

“专家快要走了，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没完全搞懂掌握。”

“一天都没看到你的人影。”

“……”宇文宝生没讲话，用手轻轻拍那毛绒绒的脑袋安抚。

沈威把耳朵贴在傻大个的胸膛上认真听了一会。

“今天还算老实，没跟美女搭讪也没跟比我丑的男人乱来。”

被这么评价的宇文宝生有点好笑，觉得对方跟自己儿子挺像，蛮幼稚的。但他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沈威，这样的生活。和前妻在一起时相比，没有担忧没有压力，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让他都忘记了从前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周末他会偷偷跑去饭馆看孩子。孩子责问他干嘛去了，是不是不要他们了。但听他解释是为了工作也没继续埋怨。孩子的懂事贴心让当父亲的更心疼了。这些天妹妹也很累，不光要照顾自己两个儿子，还要跑过照料侄子侄女。

宇文宝娟倒不觉得累，而是跟父亲一样关心二哥的婚事，追问他现在和女友进展到哪一步了。而心虚的二哥只能含糊应答。

他还担心父亲重操旧业身子扛不住，加上天气也越来越热。厨房里即使有风扇也常常三十多度，把人热的汗流浃背。

他把张亮叫出来聊了聊。张亮讲老爷子干的挺顺手，没看出力不从心。但就是脾气太暴躁，他一有没及时接上手，就会被痛骂一顿。但又讲老爷子是真有两把刷子，他心服口服情愿被骂也要偷学几手。

张亮还招供说这些天流水不少，尤其是晚上过来喝酒吃夜宵的工人师傅贼多。还有很多老爷子的朋友常来捧场，饭馆在这一带算是人气比较旺的。

宇文宝生也想把父亲找出来好好聊聊，但想起他跟沈威的关系，想起他沈威独孤秋妤三人搞出的那个弥天大谎，心虚地不知如何面对父亲。更不敢想想得知真相后的父亲会是什么反应，能不能撑得住。那想摊牌的想法日剧弥小直到消失。

在明威公司做指导的两位德国专家要回国了，宇文宝生和两个得力助手已经掌握了机器的实操和编程。总经理很满意，搞了一个隆重的践行宴。宇文宝生知道这顿酒免不了，想跟沈威报备一声，又怕沈威过来闹场让领导同事下不来台。犹豫了两天就没有讲。

德国人喝不惯白酒只喝红酒，而且是浅尝辄止。宴会进行到一半就被中国人的热情和酒后疯吓到了，然后跟总经理告辞退场。等包厢只剩下公司内部的人更嗨了。大领导小领导端着酒杯挨个跟宇文宝生和技术质量部的人敬酒。

宇文宝生已经开始犯迷糊，不敢再喝。怕喝的醉醺醺回去惹沈威不高兴，他已经逼着沈威戒酒了，自己却喝成这个样子说不过去。

但公司的两个副总已经端着酒杯走到他跟前，虽然跨部门但在职位上还都是他的领导。

“宇文部长，这次你们技术质量部可是立了大功啊。听说咱们集团的殷总都很关心，害怕我们消化不了这两台机器。这次可替我们明威公司长了脸，来来，敬你。”

他硬着头皮喝了半杯酒，差点没忍住吐出来。总经理挥手跟后面排队敬酒的人打招呼，

“你们不要灌宝生了，跟他的手下喝，让他们代替部长陪你们。”

几个已经喝的红光满面的年轻人立刻被团团围住，被灌起酒来。

宇文宝生坐在马桶上一边休息一边醒酒。

在卫生间躲了有半个小时，等回到包厢发现领导同事都走了，剩下几个喝多的下属有的躺在椅子上，有的趴在桌子上。这些年轻人为了工作这么拼命，他看得于心不忍。给小李打电话，让小李叫来了两辆车到酒店。他和小李还有司机把这些年轻人驾到车上，嘱咐务必把人都送回家。

“部长，那你呢？我看您也喝不少。”小李问。

“我没事，不用管。这么晚把你们叫过来不好意思了。”

“部长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让司机先送你走。”

“我走走路醒醒酒。”宇文宝生跟他们告别后一个人沿着马路往回走。

此时夜空上已经是星辰满天，夜空下高楼大厦灯火璀璨。微凉的夜风吹过来让他舒服很多。他抄着口袋低着头走路，大脑因为酒精的刺激还是兴奋的，让他一边走一边开始胡思乱想。想起离婚前跟白雅娴在一起的甜蜜日子，甚至想起了他们的大学时光。那时候前妻还是个娇嗔任性的小女生，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着呵护着。时过境迁，现在让他每天捧着哄着的人变了，不仅换了人还换了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