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匪盗
第56章匪盗
入夜后的估邶城静悄悄的,孟敛学着心魔去山里逮了三只野兔在城门口架着火堆烤，守门的四个都是索风部的士兵，围着火堆和孟敛搭话。
“孟大人,神山上有什么？”一个年纪小的士兵大着胆子问，他们跟心魔混久了，也就没那么怕神山上下来的神女了。
孟敛回道：“有房子和田地。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很安静。”
静到整个山谷只有酒儿叽叽喳喳的声音，除此之外，好像没人说话,连鸟雀的声音也不是时时都能听见的。
那士兵也不害怕她的冷脸，嬉笑着说：“心大人说山上有好多神仙,有长着鹿角的神仙,也有吃人的神仙,还说我们这些人要是莽撞上了山就下不来了。但是工厂那些人不都是从山上下来的嘛，怎么我们就不能去呢？”
孟敛想了想,告诉他：“男子不能去。”
“也是，山上下来的都是女子。我听族长说,麻沂山都被清空了，心大人亲自上山撵人，现在那山上只有沽茑族的人在守着神山入口。那沽茑族的人没什么厉害的，怎么他们就能守山？”
孟敛没回话,她将烤好的野兔取下来递给那个士兵，试图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远方有马蹄声传来，孟敛擡眼望去,是依旧裹着棉袄舍不得脱的宋颂,她的头发被风撩起，露出一张疲倦而粗糙的脸。
她的骨相很俊,清晰的下颌线和凸出的眉骨让她在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是严肃，五官带着雌雄莫辨的凌厉，干裂的嘴唇和粗糙的面部皮肤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年幼。
来到西南后宋颂的头发都是随意绑一个高马尾，时间久了马尾会塌，一些扎不着的碎发就搭在脸侧，看起来有些潦草。
她每天起床后洗漱好就开始忙碌，一天到晚都没有闲着的时候，自然没时间梳妆打扮，她也不在意，只有在嘴唇干裂的厉害的时候抹点唇脂。
她这副模样实在不像神女，但估邶城的百姓都信她敬她，若不是她太忙，一定有不少人要围在她身边转的。
宋颂翻身下马，一把将脸上乱糟糟的碎发抹到头上，脸上的黑眼圈很重，皱着眉的样子带着凶相，她嗓子有些喑哑，说话的时候有些词会听不太清楚。
“我带了三十个士兵过来和你们一起守城，你今天发现的那个人招了，她是城外山匪的探子，知道心魔不在后就打算进城犯事，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城里还有别的探子，我带人去抓，你御敌的时候小心点，别伤着自己人。他们打扫战场我都吩咐过了，衣裳什么的全部拔下来，浆洗一番扔到仓库里存着，总会有用到的时候。结束后让他们把尸体运到麻沂山脚下去，楚峰屿发现了会带去给希莉娅做傀儡，正好挖矿的人手不够……”
宋颂说了一大堆，孟敛帮她把头发里细碎的泥块摘下了，问她：“你何必亲力亲为，抽卡或者差人办就是了。”
就像今晚给她送处理后续事宜的士兵一样，如果换做别的宿主，不会在忙碌一天后还亲自过来嘱咐这一大堆，更甚者，他们不会让自己仪容狼狈的忙碌一天。
将所有事情交给手下，安排任务才是宿主最常做的事，即便是亲力亲为，也只是对重要的事和重要的人。
孟敛并不觉得送三十个士兵过来有多重要，只要派人去通知城主，让他安排就是了。
“上行下效，只有我事事亲力亲为，下头的官员才会有样学样。而且这不止是三十个士兵，估邶城现在没有职业的士兵，他们白天忙碌了一天地里的活儿，原本说好的今夜休息明天出去剿匪，可是因为担心山匪今夜攻城，所以他们就得来守着。他们名义上是估邶城的兵，但是没能领到一分钱的粮饷，没能分到一块开好的地，他们的田地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开荒开出来的。”
孟敛叹了口气，疲惫地说：“哪还有钱抽卡啊，我们的钱已经快用光了，城里的百姓也没钱，所以姑姑才会带着商队出去。”
如果今夜山匪攻城了还好，他们处理好后续事宜就可以离开，继续赶进度春耕，可如果今夜土匪不来，他们就还得等。
孟敛杀人后必须有人清理现场，而且要在天亮前完成尸体的转运和血迹的清洗，要尽可能的减少山匪对百姓的影响，不能阻拦他们出城劳作的进度。
她们这边说着话，那些跟在宋颂后头跑着来的士兵也到了，他们穿着自己的衣裳，大多破破烂烂的，但是还算干净，每个人看起来都齐齐整整的。
有年轻的，也有年迈的，稀稀拉拉地站在一起，安静地等着宋颂的安排。
宋颂最后跟孟敛说了一声，“如果连我都不能体谅他们的辛苦，那他们无怨无悔地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追根究底，他们不拿粮饷当这个兵，本就是看在宋颂的面子上，他们感激宋颂为他们提供的活路，无论是开荒还是送粮送炭，都是好意。
所以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听她差遣，放下了锄头来处理这里的善后工作，耽误了宝贵的耕种时间，之后也没有人会去帮他们赶进度，只能他们自己加班加点地种。
即便宋颂什么都没承诺，他们还是来了，凭借着一颗知恩图报的心。
“今夜不管那些山匪来不来，都要劳烦诸位守城，只是城里现在财粮都缺，无法给诸位一句准话，只有等平了匪寨，才能给诸位一个交代。”
宋颂说着朝他们抱拳，她从不遮掩估邶城贫穷的事实，因为她接手的本来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子，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一个男子连忙说道：“宋大人不必客气，我们今夜来守城，也是为了城中安睡的家人。宋大人给我们送粮送炭，还建了工厂让家中的孩子有份固定的差事，这些事我们都记在心里，只是我们家中穷苦，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赠与宋大人，空有一身蛮力，能为大人分忧解难才是我们的造化。”
“宋大人，我们就是些粗鄙汉子，放不下的就是家中父母妻儿，但是有您在他们一定不会有事，所以即便是为您卖命，我们也是愿意的。”
“是啊，宋大人您有用得上的地方就直说，我栓子这条命都是您的。”
百姓们争先恐后地表忠心，若非宋颂还有事急着要离开，他们能说上一晚上自家的变化，因为那些变化都是宋颂带来的。
“那就劳烦诸位了，天亮后我会带人去剿匪，此次剿匪的收获一半充公，一半分给参与此事的诸位。”宋颂再次道谢，说完就和孟敛道别。
孟敛拦住她问道：“明日剿匪不是我去？”
宋颂这才跟她解释道：“我担心你离开后会有山匪来犯，所以你还是守城比较好，而且城外的田地和劳作的百姓都要辛苦你看着，不管哪里出事都要你及时赶去，所以这差事只有你能做。”
“好。”
孟敛应下了，她的神识可以轻而易举地覆盖整座估邶城，还有城外那看不见边的田地，只要在神识范围内，她可以随时查看周围的动静。
她平时只会监测和自己势均力敌的敌人，并不会浪费时间去管那些不自量力的小毛贼，所以她经常收敛心神打坐，现在却不能那么自由了，守城就得全神贯注。
城外的田地一望无际，很多地里都搭着简易的帐篷，一家人挤在帐篷里睡，天不亮就起来劳作，一直忙到彻底看不见了才会休息，他们将自己开荒的田地视若珍宝，所以时时刻刻都要守着。
孟敛下午时还看见几个百姓过来找守城的士兵讨热水，就着热水吃了一个饼子就继续去干活。
守城的士兵说，他们站岗的时候会生一笼火，火边温一壶热水，冷了渴了都可以喝，若是遇见敌袭就用水浇灭火堆，白烟升起，城墙上的士兵就会立刻吹响号角。
自从估邶城易主后，他们和百姓的关系也好了很多，田地离得近的会过来讨碗热水，偶尔他们带出城的粮食有剩的，回城时也会分一点给守城的士兵吃，还会忙里偷闲拉上两句家常。
负责守城的是部族的士兵，他们比估邶城的兵好一点，他们有部族给的私补。
家中的青壮出来当兵了，部族自然会照看他们的家人，每个月给粮给炭给肉，待遇就跟部族勇士一样的，只是勇士护卫部族，士兵护卫估邶城。
大部分部族现在还是由族长分配族中资源，全族一起种多少地，收成后交了税统计结余的粮食，一部分存在族里，一部分平均分给每家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