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第335章“贡士放心,最迟明日……
第335章第335章“贡士放心,最迟明日……
“贡士放心,最迟明日,我安排的人便能到!”贾赦自信地说完,状似无意地问道,“可是,贡士既有心留在京城,为何当日不带着家眷一起进京?”
“家妹此行打了兰台寺大夫的旗号,比一般人家可要平顺不少。”毕竟小官慑于三品之威,而地方大员也要忌惮御史的弹劾,不仅自己不敢冒犯,底下人更是约束得乖乖巧巧的。
“更何况,我记得贡士抵达京城时,我还补了一份新婚的贺礼。这新婚燕尔,就与妻子分开,贡士竟也舍得?”
“再一个,贡士与兄长之情谊,当日我也看在眼里。这一旦留在京城,之后或许四处外派,相见之日怕是遥遥无期,但你却不愿回乡。”
贾赦摇了摇头看向梁颢,“新科进士都有探亲假期,以你岳家之豪富,该也不缺路上抛费才是。贡士如此作为,可真是令人疑惑。”
梁颢叹了口气,“不想侯爷竟对学生的家事好奇,可惜说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世人只知梁颢被榜下捉婿,成就一段佳话,却不知梁颢在家乡有一位青梅竹马,乃是其嫂子的表妹,两家人早有默契,只待梁颢乡试过后便成亲,只是怕影响了梁颢考试,未曾言语出来。
考完乡试,梁家人便已将此事告知梁颢,也请好了媒人挑好了日子,只等着走礼。
所以,当梁颢和梁武在放榜当日被请到郑家之时,他们最初都是不愿意要这门婚事的,梁颢客客气气地将他的亲事解释了一遍。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郑家需要梁颢这个女婿,一边愿意提供打量银钱,一边暗示两家人的生死只在其一念之间。
梁颢不敢拿家人和青梅的安危冒险,梁武倒是不愿屈服,却说不过梁颢,又怕惹他气急发病,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只是梁颢虽说与郑家女成了亲,但梁家人却半点不愿接受郑家人的好处,这才会有梁颢住在城中,而梁家人仍旧居住在村里。
至于梁家人过得比以往宽裕,一则是不用供养梁颢这个读书的病秧子,二则梁颢中举,本地乡绅富户也有例行的礼物送来,这些本就该他们享受的东西,梁家人可不会推拒。
再说那郑家女未曾同行的原因,乃是因为郑家女有了身孕,且怀像不太好,这才留在了娘家。
“不想贡士竟都快要当父亲了!”贾赦一脸惊讶,不说梁颢的脸上半点看不出喜色,以梁颢那病恹恹的身子,贾赦也想不到这一层呀。
梁颢苦笑着摇头,“侯爷也知晓学生的底细,这孩子刚上身便把他母亲折磨得够呛,还不知到底能不能平安降生,甚或者生出来个跟学生一样的病秧子,让大人一日日点灯熬油地惦念着。”
他发出一声叹息,咬着牙根道,“与其到时候日日受这剜心之痛,还不如什么都不想不念来得好。”
虽然听着就知道梁颢是想起了自己幼年时的事,贾赦面色还是立刻就变了,连忙安慰道,“贡士快别多想!你这病又非什么治不好的绝症,且又不是从长辈身上传下来的,”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孩子的母亲出身富户,你手上又有求医的名帖,好大夫好药材都不缺,不管母亲孩子,都能养好的。”
“希望如侯爷所言吧。”梁颢答道,面上还是没什么生气的模样。
见自己戳到了别人的痛处,贾赦忍不住心虚了下,连忙转移话题,“贡士希望留京,不知是否已经有了章程?”
说到自己的前程,梁颢的神色整个都变了,“此次会试,学生侥幸得中第十名,按以往的惯例,并非没有会试前十而入三甲者。”
“若有幸得皇上青睐选入前三甲授官入翰林自是最好,若未入三甲,学生准备参加朝考选庶吉士,还不可得,再寻摸门路做个京官。”
“大半贡士约莫都是这个想法。”贾赦赞同地点点头。
梁颢又笑着道,“我准备留京,还有一个顾虑便是我的身体。正如当日刘大夫所言,我的身体虽已有所好转,但若想稳定下来,不再风吹就倒,至少数年时间是需要的。”
“而若是外任,这一路奔波便要去了我半条命,若再不幸遇上水土不服,怕是去了就再回不来了。还不如先在京城留几年,等身体状况更好些,到时去了外头,也能有心力为百姓做些实事。”
“确是如此!你想得很周全!”贾赦继续点头。
梁颢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贾赦笑道,“这几日便选好了房子,等到尊夫人抵达京城,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正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借侯爷吉言。”梁颢笑着点头,然后正色对贾赦道,“学生进京赶考,多借贾家之力,入仕之后,愿与贾家交好,不知侯爷可否赏脸,收下学生这个门人?”
贾赦一怔,疑惑地看向梁颢,“梁贡士许是说错话了?”
别的不说,哪有自荐的读书人说话这么直白生硬的?不都是用隐晦的言语来回拉扯试探的吗?这若是他不想答应,梁颢可不就尴尬了?
“侯爷放心,学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梁颢却没接贾赦递来的台阶,继续直勾勾地看着贾赦。
听出他的认真,贾赦心头只觉荒谬,“不是!梁贡士,我只是一个无官无职的闲散侯爷!既没皇差要我尽心尽力,府中产业也自有人妥善打理,哪里需要什么门人?”
梁颢呼出一口气,看着贾赦的眼神更郑重了,起身对着贾赦行礼,“侯爷乃是纯善之人,学生便也不瞒侯爷了。学生此请,是想求侯爷庇佑。”
“这话怎么说的?”贾赦面上更是疑惑。
梁颢道,“学生当日在家乡,只一个盐商便逼得学生投鼠忌器,任人宰割。如今来了京城,达官显贵更是不知凡几。”
“学生来此应考,是为了尽展所学、实现抱负,并不愿陷入可能的麻烦之中,故而想求侯爷开恩,赐下一分庇佑。”
“这,”贾赦皱着眉头,“家妹带你上京,我贾家族长收留你后各处用心,本就是借此谋一份善缘,外头的人知晓你应考之时住在宁国府,自也知道我们有交情,何必再说什么门人不门人?”
“侯爷,这不一样的!前者不过是虚妄,只看彼此为人心性,若学生投入侯爷门下,必定时时处处以侯爷和贾家为先!”梁颢缓缓摇头,腰身弯得更低了些。
贾赦晃了晃脑袋,对着梁颢挥手道,“你先坐下,让我缓缓再说。”
梁颢身形微微一僵,漫应了一声后,乖乖地坐了回去。
贾赦又晃了晃脑袋,揉了半晌太阳xue,才一脸为难地看向梁颢,“梁贡士,这个……”
梁颢的双手握成了拳头,面上却是未露声色,“侯爷有话尽可直说,无论应或不应,学生都念着贾家的这份相助之情。”
“那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贾赦呼出一口气,正色道,“门人这事,我以前没收过,此时也并不想破例。但你的顾虑我也知道,你若想寻一位靠山,我可以去信问问我的友人。”
“不不不!”梁颢却是使劲摆手,“侯爷误会了,学生确是想寻靠山,却并不愿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随便卖给某个未曾谋面的权贵。”
他看了贾赦一眼,下定决心道,“其实,若非方才侯爷对学生志向的对答,学生也并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对志向的对答?”贾赦疑惑地反问,回忆了一会才想起是他说的那几句附和,更是一头雾水,“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随便说了几句,能有什么让你看中的?”
“正是侯爷尊重学生的想法,学生才愿意为侯爷所用。”梁颢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