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再遇之五
去江南走水路要比陆路快上几倍有余,但闻姒仍然心急如焚。
她去京都城之前将绸缎庄全权交给了王掌柜,王掌柜为人忠厚老实又不愚钝,绸缎庄交给他管理,闻姒最放心不过了。
但闻姒没想到,她和喻家人进京才几个月,绸缎庄便出了事。
昨夜小厮送来的信是王掌柜亲手写的,信上说,她的绸缎庄其实不是简单的起火,而是被人偷偷放了火。
王掌柜在这场火事里被烧成里重伤,险些丧了命。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场大火将绸缎庄内所有的东西烧个精光,有几个订货的老板们拿不到货,就联合起来将闻姒告上了官府。
王掌柜为人正直,几番解释对方都没通融,一急之下病情又严重了,这才派人去京城给闻姒送信,自责说自己没把绸缎庄看好失了职。
绸缎庄里那些财务都是身外之物,闻姒并不是很在意。眼下的情况,一来她很担心王掌柜的身体;二来,她要回去处理这场官司,找到幕后的真凶。
“闻姐姐,船头风大,小心着凉,你莫要一直站在这里,快回舱内歇息吧。”
说话之人正是喻安和,此番喻安和特地告了一个月的假,陪闻姒回江南处理此事。
闻姒嗔怪道:“安和,你这才做了几天但官,便告假这么久,这对你的仕途可不是好事。”
闻姒很不同意喻安和的做法,但却拗不过喻安和非要跟着。
喻安和摇着闻姒但手臂道:“好姐姐,什么事儿能比你重要?”他见闻姒不悦地看着他,才又说:“其实,我这次也不是光告假回来的,翰林院的掌院大学士特地要我来江南这边记录民俗风情,将来著《大兴一统志江南篇》。”
闻姒这才露出欣慰的神色。
两个人到了乌镇绸缎庄已是半个月后。
闻姒和喻安和下了船,便直接到了王掌柜的家里。
王掌柜还病着,此时躺在榻上,一条腿露在外边,腿肚的皮上已经结了痂,但仍能看出之前的烧伤十分严重。
她同王掌柜寒暄了许久,了解到了情况后,决定先去铺子那边看看。
之前欣欣向荣的绸缎庄此时已经被烧毁成一片焦土,说不心疼是假的,这家绸缎庄是闻姒一点点经营起来的,如今一把火烧尽了,实在是可惜。
而且绸缎庄隔壁的两家铺子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好在闻姒之前同邻里相处和睦,王掌柜又道歉又赔偿的,邻里这一篇也就揭过去了。
绸缎庄的大门已经被烧化了,闻姒径直跨进去,地上还能看见一些布料焦黑的残片。
闻姒拾起来一片,惋惜道:“这块应该是苏州织造的绸子,当时我只采购进来了一匹,本来想给双双做一套新衣裳的。”
喻安和道:“姐姐,你别忧心,等我的俸禄下来,我拿钱给你开一家新的。”
闻姒摇摇头,她心疼的不是银钱,而是心血罢了。
就在这时,头顶的房梁吱呀呀地响了起来。
喻安和大喊一声“小心”,一下扑倒在闻姒的身上,两个人就地滚出了好远。
房梁轰隆一声就斜斜砸在了地面上。
闻姒大惊,还好喻安和反应得快。
“姐姐,屋梁塌了,这里属实不安全,我们先出去吧。”
两个人退出了房间,还没喘上一口气,迎面走过来几个人,开口便是怒气冲冲。
“喻老板你可算回来了!”为首的男人五十几岁,是兴隆庄成衣铺的周老板,“你还欠我三十件紫衫百鸟裙、二十六件描金皂靴、六十方牡丹百花帕子,什么时候能交上货?”
另外一个附和着,“喻老板,我还有几十件儿成品布要赶紧提货的,我这些是要运到京城给新官做官袍的,可耽误不得呀!”
“不错!喻老板,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啊是啊……”
兴隆庄成衣铺的周老板又道:“交不上货提前通知我们这些商户便罢,何必为了逃脱责任,自己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家的铺子!我们可都是做生意的,最重要的便是一个‘诚’字,喻老板这么做,岂不是将我们这些人都给坑了!”
周老板说的,便是这次他们联合起来将闻姒告至官府的原因。
失火当日有人瞧见一个身着于是绸缎庄小厮打扮的男子蒙着面放火,所以他们便认定了闻姒其实是因为交不上货,自己谋划了一场火灾。
而当日王掌柜也在场,为了抢出货物并没去追凶手,只可惜凶手在布料上浇了油,王掌柜愣是一点东西都没抢出来,挺大年纪的老人,无助地坐在铺子门口抹眼泪。
喻安和见这些人气势汹汹的模样,挡在闻姒身前:“你们少血口喷人,凡事可要讲求证据,我姐姐何时让人纵火了?”
周老板眼睛一眯:“这不是喻家的少爷,新晋的状元郎吗?怎么,是准备用喻家来压我们,还是要用你状元郎的身份?我告诉你,朗朗乾坤,这可不行!”
兴隆庄成衣铺的周老板是江南这一带有名的势利眼,整个人都掉进钱眼儿里的,据说早些年是走|私私盐起家的,出了名的流氓做派。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君子讲道义,小人将势利。
周老板这样一说,喻安和反倒没办法开口了,不然这件事儿扯上喻家,反而不好收尾。
这时,闻姒走到几人身前,盈盈一拜:“几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大家。”
那几个人神色各异的等着闻姒的问题。
多年前闻姒在烟雨楼就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这几年又做了生意,对突发之事接触得多了,自然更加成熟坦然了几分。
“第一,我经营绸缎庄三年来,大到来进货的商铺,小到个人,我可曾欠过一个人的货品?”
周老板冷哼了一声,另外几人则是对视着摇了摇头:“这道未曾。”
“第二,我喻氏绸缎庄可曾拖欠过一日提货?”
“这……倒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