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又一次失踪
那人戴着兜帽,鬼鬼祟祟地跟在李青慈身后,手里拿着手机调整角度,不像普通的行人,更像是个偷拍的狗仔、私生,或者一些心怀不轨的变态。
齐胜权眉头紧锁,正打算让司机驱车上前干预。没等开口,又有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快步迎上了李青慈,停在他面前,是个同样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年轻男人。
他先是说了句什么,随即猛地抬眼,目光如刃,精准刺向了那个跟踪者,警告意味十足。
跟踪的男人意识到自己被发现,脸上掠过慌乱,低下头迅速转身,慌不择路地消失在旁边的小巷里。
之后年轻男人拉了一下口罩,似乎在和李青慈确认身份,两人简短交谈了几句,便并肩向前走去,步调一致和谐。
齐胜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声音听不出喜怒,“沈霖,你看得出来,后面出现那个人是谁吗?”
沈霖一直在仔细观察,一下子认出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是辛野,齐总。”
“辛野……”听到这个名字,齐胜权想起最近在八卦推送里看到的那些沸沸扬扬的同居传闻,问道,“他多大了?”
沈霖快速在手机上查询,“辛野是94年的,今年25岁。”
“二十五……大了李青慈三岁。”齐胜权咀嚼着这个数字,“三岁,不多不少,刚好早他一步,能带他少走些弯路,又没早太多,还能陪他看完这世上所有风景。”
三岁,既能做前行路上的引导者,又能成为并肩同行的同龄人。
他目光跟随着那两个并行的背影,直至他们转过街角消失不见,“最重要的是,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沈霖听得心头猛地一跳,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这番话里的深意,他要是听不懂,这个总助真就白当了。
齐胜权大了李青慈整整十八岁。
差三岁是“刚刚好”的距离,那十八岁呢?
是无论如何也追不回的漫长年岁,是隔着代际鸿沟、迥异阅历、悬殊地位的天堑。
这含义太过惊心,饶是沈霖素来能言善辩,此刻竟也喉头哽住,一个字都接不上来,只能屏息垂眸,不敢看后视镜里老板的神情。
好在齐胜权并不在意他的回应,只淡淡吩咐了一句,“掉头,回家吧。”
劳斯莱斯无声地转向,他打开座椅扶手侧面的储物格,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不起眼的深蓝色天鹅绒小盒子。
盒盖弹起,露出一枚造型别致的耳饰,线条抽象流畅,形似一片舒展的绿叶,墨绿色的材质流转着清透的光泽。
然而,识货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那并非什么名贵宝石或金属,而是李青慈上次在慈善晚宴上拍卖的作为电影道具的耳坠。起拍价很低,齐胜权却硬是将其抬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高价拍下。
他从来不会买这样的东西,更不会以如此离谱的价格购买一件毫无实际价值的物品。
他拿起那枚小小的耳坠,在指尖轻轻摩挲,凝视良久,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电影里李青慈戴着它回头的样子。
凝脂点漆,风华绝代,非人间人。
既非人间人……或许也就永远无法独属于任何人。
他合上首饰盒,将那片墨绿的光泽和那个月光般的身影,一同关进了黑暗里。
宽敞的人行道上,寒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
玻璃门上的风铃清脆一响,李青慈裹紧大衣领口,从灯火通明的精品店出来,刚把几个随手挑的小摆件放进口袋,就收到了辛野发来的消息。
辛野:[位置共享请求]
辛野:在哪?还没回家?颁奖典礼不是早就结束了
他点开定位将自己的实时位置发过去,只简单回了两个字:路上。过程中无意瞥过时间,才惊觉自己在外晃荡了多久。
熄灭屏幕后,他回过头,那个还在跟着他的男人见他看过来,立马躲在了一个电线杆后面。
李青慈皱了皱眉,并未在那人身上感受到明确的恶意,猜想是可能认出他的人,所以没作理会,只加快了脚步,继续朝着回家的方向走。
导航显示还要步行四十多分钟,算算时间,到家差不多就是午夜,刚好能洗个澡上床休息。
没走出多远,辛野就找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快?”李青慈有些意外。
“刚结束工作,就在附近两条街。”他言简意赅,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顺势转身与他并肩,“走吧。”
冬夜的街道行人稀少,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中规律地响起,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氤氲又消散。
“恭喜你。”
“谢谢。”
辛野侧头看他,敏锐地感受到他情绪不高,“拿了这么大的奖,怎么看着一点不开心?”他放柔了声音,“在想什么?”
“……在想,人生的意义。”李青慈随口回道。
“人生的意义?”辛野低声重复,似乎认真思考了一番,一本正经道,“熵增定律告诉我们,宇宙终将走向无序的热寂。所有个体生命的挣扎,在宏观尺度上,不过是短暂对抗熵增的徒劳。我们存在的意义,或许只是宇宙熵增过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有序结构,为了自身存续而进行的有限抵抗……”
李青慈的脚步顿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辛野帽檐下露出的那双眼睛,不明白这个平常寡言少语的人怎么突然滔滔不绝起这么艰深晦涩的东西。
辛野也停下脚步,坦然迎上对方带着点懵然和“你没事吧”意味的目光,持续人机输出,“当然,从存在主义的角度,萨特认为人是自由的,意义需要自己创造……”
“停!”李青慈终于忍不住了,“你是刚从哪个哲学物理研讨会出来,还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
“那倒不是,我最近演的这个角色是个物理学天才,刚才说的都是正在背的台词。”他解释完,重新迈开步子,恢复了惯常的语气,“现在开心点了吗?”
李青慈一愣,跟了上去,无奈浅笑,“多谢你的特别开导,辛老师。”
辛野抬了下帽檐,又理了理刘海,略有扭捏,“不用谢,意义是虚无的,但是一会回家可以洗个热水澡,钻进暖和被窝的惬意是实实在在的。”
还有此刻,和这个人一同走在寒风凛冽的路上,感受着他靠近时传来的隐约体温,以及这陪伴带来的幸福和慰藉,本身就是人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