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虞晚舟也没睡好,梦里呜呜咽咽像有女人在耳边哭,还用尖细的嗓子喊她“娘娘”,第二天醒来发现外头在下暴雨,窗户旁一节枝条被风雨吹得横冲直撞,打在窗玻璃上啪嗒啪嗒地响。
出门时虞妈妈给她塞了把长柄伞:“这雨估计得下一天,放学我开车来接你吧?”
虞晚舟正要点头,忽然想起来:“您忘啦,放学我约了朋友去染头发。”
“哦。”虞妈妈想起来了,为了这颗脑袋又给出去一笔零花钱,“最后一次,不准折腾了啊!小心变成秃头。”
虞晚舟捂住脑袋,慎重点头:秃头不可以!
下雨的缘故,路上车速缓慢,到学校时已经在打铃边缘了。
身旁同样迟到的学生提着雨伞急急忙忙从她身后超过。虞晚舟倒是适应了自己坏学生的身份,在校门口被记了名字,慢悠悠走到教学楼下,收伞。
雨水顺着伞面一溜坠落,在地面上泅出一滩水痕。
身后的教室里响起嗡嗡的读书声,从五楼到一楼,层层叠加,像寺庙里老和尚们围坐一起念的梵语,混在哗哗的雨声中。
听不懂,且催眠。
虞晚舟忽然想起自己刚进国子监的时候,也是这样格格不入,诗策、骑射、马球,都没有她擅长的。
为了在这群天子骄子中间立足,她每天都学到月上梢头,每个休沐日都躲在骑射场练箭。
一眨眼数年过去,一切竟要从头开始了。
天地悠悠,怆然涕下。
……
九班,钱进趴在课本后打哈欠,余光瞥见一颗红脑袋飘过去,推搡孟北尧:“哎,快看快看。”
孟北尧向外看了眼,很快收回目光:“看什么?”
“小红杏呀,过了今天看不到了。”
孟北尧虽不明所以,但嗤之以鼻。
他以后非但天天见,连梦里都不被放过,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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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旧是云里雾里的一天。
最后一堂课雨势稍歇,两个学渣已经按耐不住,关雪带着虞晚舟轻车熟路从操场后面的西校门翻出去,临门一脚惊动了保安,扯着大嗓门就冲了过来。
虞晚舟被吓得一骨碌落地滚了半圈。
坐上出租车,两个人都湿漉漉地往下淌水,像刚从河底爬上来的水鬼。
司机师傅心疼后座垫子又不好意思说,脚底油门给足,转眼给她们送到目的地——商场。
关雪扒拉两下头上的紫毛,带着她直奔顶楼造型室:“走,改头换面去。”
她俩显然是常客,一推门进去,门口的前台小姐姐抱着平板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呦,这个点儿来?”
说着歪头扯着嗓子喊一声:“接客啦!”
两秒后,一颗颗脑袋从椅子上擡起来。
虞晚舟:“……”
她是没逛过青楼,但托后人影视还原的福,有幸一睹烟柳之地的盛况。
还挺像。
她俩一人一个被领走,在镜子前坐下。
透过卡座之间的缝隙,虞晚舟看见对面摊开一本五彩斑斓的色卡。
“妹妹这次染个什么色?奶奶灰?北极星绿?哦你好像都是试过了,那要不……”
“染黑。”
“……嗯?你说啥我听岔了。”
“黑。炭黑,墨黑,标准黑。”关雪闭着眼睛不去看色本,“再剪短,到耳朵根,那种娃娃头。”
理发师呆滞两秒:“认真的?”
“对,她也一样。”关雪飞快睁眼看看他,堵住他的所有劝说,“好了就这样,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行吧。
虞晚舟身后的那位听完了全程,也不再问了,合上色卡进去拿染膏。
………
不过一个小时,那头张扬个性的红发彻底变样,又黑又柔,温顺地垂在胸前,骤然看见这颗大变样的脑袋,连虞晚舟自己都愣了愣。
理发师把头发吹了半干,感概了两句:“还别说,黑色更适合你,挺古典。”
虞晚舟正愣神,忽然看见她从腰上抽出一把剪子,在耳朵边比划两下:“我都有点下不去手了,真剪这么短?”
虞晚舟的目光透过镜子落在那把剪刀上,无声抿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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