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鸟与新生
蓝鸟与新生
那之后的日子,像是被谁悄悄拨快了钟摆,又或者是心里的弦被调得更柔了。
风拂过栅栏时带着细碎的声响,仔细听的话,竟像是藏着笑意。
陈莉每天早上都要踮脚够到阳台的架子,数她的星星瓶子。
玻璃罐里的星星在晨光里闪着微光,她数得很认真,等数完后就蹲在多肉旁边。
用手指轻轻的戳戳胖乎乎的叶片,嘴里反复念叨着“快快长呀”,声音软得像朵棉花糖。
许宁总在这时端着早餐过来,看她那认真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出声,而眼角的纹路里都盛着光,比碗里的热粥还要暖。
陈夏在娃娃店的兼职渐渐熟练了。有时会带回来些略有小瑕疵的玩偶,弄掉了颗纽扣眼睛的小熊,蹭掉一点颜料的小兔子。
老板说扔了可惜,他就顺手弄好带回来给陈莉。
小姑娘每次都像收到稀世珍宝一样,把它们摆在窗台最显眼的地方,排得整整齐齐的,小手在它们头顶轻轻扫过,像是在检阅自己的小部队。
许宁还是会习惯提前烧好热水。以前递过去的肥皂总带着柠檬香,现在偶尔会换成玫瑰味的。
陈夏在洗手时,泡沫里总飘着淡淡的甜,混着他身上带回来的棉花味,在空气里缠成一团,软软的,像刚晒过的被子盖在心上。
那天陈夏休班,正帮许宁给栅栏刷新漆。浅棕色的木头上刷上清漆,亮得能映出人影。
陈莉蹲在旁边,用小刷子蘸着剩下的漆在地上画小房子,线条歪歪扭扭的,却看得人心里软乎乎的。
“哥,你看我画的家。”
她举着沾了漆的小手喊,掌心蹭得都是褐色,像刚从泥土里刨出来的小土豆。
陈夏刚要开口,就见许宁已经拿了湿毛巾走过去,轻轻擦着她的手,动作慢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我们莉莉画得真好,”他笑着说,“比许宁哥画的强多了。”
“对,比他画的好。”
陈夏看着他俩,手里的漆刷顿了顿。阳光晒在背上,暖融融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他忽然想起许宁说的那些话,想起照片里自己哭唧唧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溜溜的,又有点甜。
傍晚时,许宁真的从旧货市场淘回了一盆茉莉。
花苞比之前那盆还要鼓,绿油油的枝叶间藏着好几个小小的白团,像攒了一肚子的悄悄话,就等着哪天说出来。
“这次放高点。”
陈夏把花盆摆在阳台最里面的架子上。
“省得莉莉又碰掉了。”
许宁在旁边点头,手里拿着个小喷壶,细细的水流洒在叶片上。
水珠在叶尖滚来滚去,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等开花了,就摘下来晒干,泡茶喝。”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夏,像是在说什么重要的约定。
陈夏“嗯”了一声,没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
棉布的袖子软软的,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许宁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嘴角弯着,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夜里陈夏又睡不着,却没去阳台,而是坐在床边,听着隔壁房间里许宁的声音沉思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细的光带,像条银色的小河。
他想起许宁握他手时的温度,想起那句“我喜欢你,小夏。”,心脏就忍不住怦怦跳,像有只小兔子在怀里蹦。
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是这样的啊,暖得让人想笑,又有点想哭。
没过几天,陈莉在学校得了朵小红花,回来时举着那张皱巴巴的红纸,一路喊着“哥,许宁哥”,像只快活的小麻雀。
许宁正在厨房煮面,闻言探出头,脸上沾了点面粉,像只白胡子老爷爷。
“我们莉莉真棒,”他笑着接过小红花,小心地贴在冰箱上,“今晚给你卧两个蛋。”
陈莉欢呼着扑到沙发上,抱着她的小熊打滚。
陈夏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许宁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蒸汽往上冒,模糊了他的轮廓,却看得人心里踏实。
吃面的时候,陈莉的小碗里果然卧着两个蛋,黄澄澄的,像藏在面里的小太阳。
她吃得满嘴是油,含糊不清地说:“比学校里的饭好吃多了。”
许宁笑了,夹了一筷子青菜给陈夏,“你也多吃点。”
陈夏低头吃面,热气熏得眼睛有点湿。
他想起妈妈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把好东西都藏在碗底。
原来有些温暖,是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的,像丢在土里的种子,不知不觉就发了芽。
周末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去了公园。
陈莉穿着新买的小裙子,在草地上跑前跑后,追着蝴蝶跑,笑声脆得像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