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束缚
斯内普在书房里处理着来往的信件。大部分都是关于普林斯家族事务的——有关普林斯原本产业工厂的运作,还有之前混血王子魔药工坊的相关事宜。那个工坊现在部分已经转移到了普林斯加工坊旗下,霍恩两兄弟换了个名头继续为他打工。
虽然之前和纳西莎、海洛黎亚签署的那份合同,随着海洛黎亚将混血王子魔药工坊名义上转给卢修斯而终止了,但令人意外的是,霍恩兄弟并未离开,而是选择继续为他效力。
“还算忠诚。”他冷冷地想,又拿起一封汇报信。海洛黎亚总是三天两头往工坊跑,有时甚至通宵达旦地帮他们解决配方问题,甚至替他们应付难缠的客户。
普通的订单和基础魔药,霍恩兄弟已经能独立处理,但凤凰社的特供药剂和一些高难度定制魔药,仍需要斯内普亲手熬制。那些量产的魔药根本无法达到他的要求。
他丢下羽毛笔,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卢修斯和纳西莎是怎么忍受的?马尔福家族的产业规模是普林斯的百倍,公文堆积如山,毕竟普林斯只是一个相对单纯、底蕴较薄的家族。
然后他又想起了海洛黎亚。往常只需要专注于魔药研发,偶尔应付霍格沃茨的考试,其余的一切——订单谈判、账目核对、工坊管理——海洛黎亚都会处理得井井有条。
“束缚。”这个词突然浮现在脑海,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海洛黎亚本不该被这些束缚。他生性自由,像一阵抓不住的风,却因为斯内普,硬生生被困在了魔法界的泥沼里。
“如果不是我……”这个念头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海洛黎亚本可以一走了之。随便找个遥远的山谷,或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安然度过几十年、几百年——等到伏地魔化为尘土,等到这场战争沦为历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页。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卷入这场纷争,更不必付出这样的代价。
可因为他,海洛黎亚选择了留下。
想到这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向书桌抽屉,从最深处摸出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布偶。
上个月那场战斗几乎毁掉了它。被废墟掩埋、被魔咒撕扯,但它总是在跟踪咒的作用下贴过来,等斯内普再次拿到它时,它已经不成样子。这几天,他试着修补过,但他想起这里面有海洛黎亚的灵魂,他又不敢随便乱动,因此只是简单的把露棉和开线的地方重新缝了缝,因此现在这个玩偶还是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
斯内普盯着它看了很久,指腹轻轻蹭过那张残缺的脸。
他想回去陪海洛黎亚,哪怕海洛黎亚不会睁开眼睛看他,哪怕只能站在寂静的床旁自言自语,他也想抛下一切去守着他。
但不行。
凤凰社的订单还堆在魔药室里:狼毒药剂、诅咒解除剂、特定防护药水……邓布利多今晚就要来取。
然后,他还需要研究一下怎么把魂片给贴回去,没准正是因为灵魂的空缺导致了一直无法醒来。事关重大,他连邓布利多都没告诉,只是在先祖们的指导下架起了熬制“灵魂稳定剂”的坩埚。
但这是传说中的药水。现在一切都是从头摸索。
他深吸一口气,将人偶放回抽屉,却在合上的前一秒停顿了一下。
他抽出魔杖,解除了人偶与自己之间的跟踪链接。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再也不会将它带在身上——再也不会让海洛黎亚的灵魂,替自己承受哪怕一道恶咒。
听说卢平、波特,甚至彼得·佩迪鲁都加入了凤凰社,斯内普冷笑一声。多么典型的英雄主义作派。但更让他烦躁的是,根据协议,他每个月还得给那个狼人提供该死的狼毒药剂。
他起身走向门外,脑子里快速盘算着需要补充的材料:普林斯庄园的新一批药材快到采收期了,得让家养小精灵去处理;花圃里还有一种新培育的魔药草,或许能用来改进海洛黎亚的治疗方案……
马尔福夫妇翻遍了家族藏书,却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这一个月来,他只能靠自己摸索,像照料一株濒死的植物一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海洛黎亚的生命——每天调配魔药,定时按摩肌肉,可即便如此,营养的流失还是让那具身体日渐消瘦。
思绪纷杂间,他已机械地踏上楼梯,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异样。
直到——
一双素白的赤足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猛地顿住脚步,瞳孔骤然收缩。那双赤足苍白得近乎透明,脚踝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斯内普屏住呼吸,连眨眼都变得小心翼翼——他太熟悉这种幻觉了,这一个月来,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他都会看见海洛黎亚站在床边的幻影。
“西弗勒斯……”海洛黎亚虚弱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surprise。”
斯内普缓缓抬起头,确认眼前并非幻象——海洛黎亚真的站在那里。他正倚着楼梯栏杆,身体微微摇晃,脸色苍白如纸。
整整一个月的卧床让他消瘦了太多。原本圆润的脸颊现在微微凹陷,整个人瘦得近乎病态。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与发色无异,原本光泽的头发也变得黯淡无光。
他就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轻轻地呼吸着,轻声地呼唤着斯内普的名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能不能……扶我一下?”海洛黎亚气若游丝,“腿……没力气……”
斯内普大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揽入怀中。海洛黎亚确实站不稳,索性将全部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虚弱地抬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好了……”海洛黎亚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后颈,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我只是……睡得太沉……一不小心忘记时间了。”
斯内普将脸埋进那瘦削的肩窝,嗅到他身上魔药的味道里混着病弱的气息。“你这一觉长得过分了。”
“多久……?”
“整整四十七天。现在都快九月了。”
“那确实挺长的。”海洛黎亚似乎想笑,却只呼出一声虚弱的气音。
海洛黎亚确实没什么大碍。经过彻头彻尾的检查后,连普林斯家族几百年来最苛刻的祖先画像们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奇迹。那些泛黄的古老画像挤满了医疗室的墙壁,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个从死咒下逃生的年轻人。
“简直闻所未闻!”
“我死了三百岁都没见过这种事!”
“这小子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画像们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最终达成共识:既然所有检测都显示正常,那这就是个魔法奇迹,没必要再深究。
但斯内普依然无法放心。
每当夜幕降临,那个噩梦就会如期而至——伏地魔对着他大喊死阿瓦达索命,然后海洛黎亚就会向失去了线的木偶一样滚落在地上,他一闭眼就是那道绿光和海洛黎亚失去了呼吸的脸。
他无法忍受海洛黎亚再出什么意外了。
现在,他几乎把海洛黎亚当成了易碎的琉璃制品——强制休息、定时服药、严格检查,甚至禁止他过问任何家族事务。
“我真的没事了。”海洛黎亚第一百零一次抗议道,懒洋洋地靠在花园新搭建的凉亭里。夏日的阳光透过藤蔓间隙洒在他身上,却似乎无法驱散他体内残留的寒意。
露比给他端甜品和下午茶,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之前斯内普带着简直像是死人一样的海洛黎亚回家的时候可把露比给吓坏了。自那天起,这个小精灵就变得神经兮兮的,连端茶时眼睛都死死盯着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