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毒虎二人之过往
第二百零二章：毒虎二人之过往
叶问山又问：“这么说，‘穿肠毒’和‘下山虎’，曾经也是好人喽？”
叶植说：“是的。他们从前都是老实人，并无‘穿肠毒’与‘下山虎’之名，虽然武功高强，但从不害人。结果……唉，谁能想到……唉！”
叶问山和花念音见叶植这般叹息，又是如此欲言又止，不禁好奇心大起，叶问山说：“爹，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讲讲吧。”
叶植点了点头，随即讲述起洪龙、白飘然的故事，言辞之中，尽是无数遗憾和惋惜。
那时的白飘然与洪龙，与叶植从很久以前便是至交。史氏说叶植的易容术还是白飘然教的，确有其事。
白飘然是大侠“毒不死”度布似的徒弟。说起度布似，也算是一代名侠，他出身苗疆，武艺不错，最重要的是，在传言中，他的身体犹如壁立千仞，百毒不侵，故得一个“毒不死”的外号。不过，传言多少有些言过其实，度布似确实可以免疫大部分的毒药，但一些特定的毒物，还是能伤到他的。
他抗毒本领是从小修炼得来，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习得“五毒连环五内功”。
“五毒连环五内功”，暗合万物相生之理，以金蛛生水蚣，以水蚣生木蟾，以木蟾生火蛇，以火蛇生土蝎，以土蝎生金蛛，达成“五毒连环”。此内功一旦修成，只要敌我武力差距不到断崖之别，那面对何种属性的功法，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如此强力的内功，却没什么人修习。一来，知晓这功法的人不多；二来，秘籍的所在亦非常神秘；三来，最重要的，练这种内功，短命。
是的，如若选择修习“五毒连环五内功”，那必然短命。因为想要修炼此功，必须从小泡毒汤、喝毒药、练毒功，如此多年之后，在产生足够抗毒能力的前提下，最后收集蜈蚣、毒蛇、蜘蛛、蟾蜍、蝎子五味毒物，以猛毒激发内劲，达成“五毒连环五内功”之境。虽然在此过程中，毒药的药量会严格把控，不足以致死，但大部分毒素终究会积蓄在身体内，损害习功者的躯体和内脏。长此以往，绝对活不长。
所以“五毒连环五内功”，完全称得上是一门燃烧寿命以获得如烟花般一时绽放的功夫。
然而，即使度布似为此付出太多，却依然没有练成。
“五毒连环五内功”是度布似家族的家传武功，传承多年，地位却十分尴尬：首先，因为习者短命，很少有人去练；再者，就算练了，也未必能练成。但度布似的父亲却对这门“五毒连环五内功”有一种执念，他知晓族中这门功夫时，已经十六岁，早已来不及练功，于是他将“厚望”寄予在自己儿子度布似的身上。
从此，度布似便过上了泡毒汤、喝毒药、练毒功的日子，然而当他十六岁时，他爹死于病榻，而度布似当天就放弃了“五毒连环五内功”。这破功夫，他本就不想练，如今他爹死了，他再也没有理由继续练下去。
然而即使如此，度布似也已经染毒深重，经郎中诊断，他的寿命已剩不了太多。
于是，人生苦短的度布似选择了放浪形骸，今朝有酒今朝醉，况且自己时日无多，又有何事能真正令他烦恼？于是，他出手帮了不少人，揍了不少作恶的歹人，赚了钱还动不动就分给别人——反正自己余生不多，无需存钱——……于是，他的名声倒是越来越好了。
一天，度布似又在酒楼喝大酒，突然一声啼哭惊醒了微醺的他，他循声望去，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还有一封信，大意是，我是这孩子的娘，孩子养不起了，他已经睡着了，我就把他放这里，若是他没有及时醒来，那是他命中当绝；但若是你被他的哭声吸引，希望你能抚养这个孩子。
“妈的，”度布似骂了一句，“这有爹生没娘养的，这爹娘还是不是人啊！”说起爹娘，度布似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考妣，自己爹整日要自己练这毒害自己的功夫，而自己娘从来没阻止过，算是默认下来。想到这些，度布似不禁冷笑一声：“这娃子跟我一样，有一对狗爹狗娘。”
度布似希望这个孩子此后余生，清清白白，潇洒飘然，故给他起名，白飘然。
白飘然四岁时，问自己师父，也就是度布似：“师父，我听别人说，你有一门……‘五连环什么神功’？”
度布似不打算否认：“嗯，有。那个叫‘五毒连环五内功’。”
白飘然忙说：“师父，你给我练吧！”
度布似道：“放屁！这东西练了短命！短命不说，还不一定能练成！”
白飘然表情认真地说：“师父，我愿意。”
白飘然的这一句“我愿意”，让度布似思考了整整一夜。
他也想告诉白飘然：“我是为你好，这东西练了没好处，你放弃吧。”但他说不出口，尤其是那句“我是为你好”，他简直是深恶痛绝，因为他爹就是口口声声说“我是为你好”，而要求度布似练“五毒连环五内功”，害得自己短命不说，这功夫最终也没练成。
总有一些父母，不把自己的孩子坑死绝不罢手。
所以度布似不想来“我是为你好”那套，他一夜冥思苦想的结果是，给白飘然选择。
他会详细告知白飘然，这功夫练了会怎样，不练又会怎样。最后，让白飘然自己选择。不管白飘然日后是否会后悔，那都不是他这个做师父的责任，是白飘然自己的选择。人在年少时，对世界过于缺乏认知而很难作出中肯的选择，但即使如此，一个年少的孩子也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而白飘然，坚定地选择了修炼“五毒连环五内功”。
在白飘然十六岁时，也就是度布似死后的第二年，白飘然成功修成“五毒连环五内功”，他给师父写了一封信，烧在了师父的坟前，他希望师父度布似若是在天有灵，能够有所宽心和欣慰。
此后，年仅十六岁的白飘然便过上了师父曾经的日子，无为无法，自在逍遥。他在云游的过程中，唱过戏，耍过枪，画过年画，变过戏法……上天入地，似乎就没有他没玩过的。渐渐地，白飘然无师自通，自悟出一套精妙的“易容术”，比用人皮面具更为逼真，连表情都能做到八分拟真。或许，当时的他，已经成为世间易容术第一人。
白飘然二十二岁时，结识了叶家大少爷叶植，二人一见如故。
而叶家大少爷叶植亦有一位好友，名唤洪龙，据说年少时做过捕快，他没有门派，没有师父，行的是“野路子”，研习的都是江湖武学，修为却很高。白飘然与洪龙切磋过多次，以自己的“五毒连环五内功”对洪龙的“金刚诀”，几年之间，大约胜败参半。今天是白飘然赢，或许洪龙琢磨一晚，明天就是他赢了。所以他们二人到底谁更强，一直难说。
白飘然二十四时，结识了一对姐妹，木家庄的大小姐木衷、二小姐木意。白飘然与木衷迅速坠入爱河，而洪龙在通过白飘然认识木意之后，亦与木意喜结连理。原本木家两位小姐的娘家人，对这两个女婿不算满意，觉得江湖人整日风里来雨里去，也无正业，不算可靠；是叶植以其叶家大少爷的身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为白飘然、洪龙二人多有美言，终换得木家人点头，他们二人才抱得美人归。
兄弟成了连襟，可谓亲上加亲，这本是白飘然、洪龙、叶植三人之间的大喜事。两年后，木衷更是为白飘然诞下一女，白飘然对这个女儿，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这个女孩，正是后来以易容术之名青出于蓝的、不周山庄的易容大师，白殊殊。
白飘然喜得千金，乃是白家、洪家、叶家三户人家的大喜事。
然而就在白飘然、洪龙婚后第四年，灾厄突然降临。
洪龙由于时常与白飘然切磋，催动“金刚诀”过于频繁，使得先前未曾得知的副作用终于开始显现，当“金刚诀”之内力达到内息的七成时，洪龙的肚腹便会痛苦难耐，经常疼得他昏死过去。他想弃去这“金刚诀”，却发现自己连自废武功都做不到。洪龙后悔不叠：自己的功夫，没有师承，没有门派，太过草莽，出现什么问题，实在难说。
后来，洪龙发现，生吞金粉可以避过这种痛苦，于是不得不用倾尽身家购买黄金。
家里的钱一少，木意自然有所发觉，洪龙不得已，只得据实以告。木意嘴上说自己身为妻子，不应该介意，但心中却是十分苦恼。
黄金太过昂贵，洪龙家的钱，很快就花完了。被痛苦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洪龙不得已向叶植求助，而叶植一如既往地义气慷慨，此后洪龙所用的黄金，都是叶植从自己叶家调度的。洪龙虽过意不去，但也别无他法，唯有暂且接受，日后再想办法报答叶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