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知府与兰奇思量
第二百二十一章：知府与兰奇思量
兰奇登时一醒，连忙将卷轴完全展开，仔细端详起内容来。
良久，兰奇已大致浏览，不禁眉头紧皱，心中更是说不上是欢喜还是疑惑，他问道：“这些情报，你又是从何处得来？”
徐盈天说：“很简单，我买通了颖州境内的一个紫衣教小兵。”
兰奇问：“用钱财买通的吗？”
徐盈天回答：“非也。我开出的条件是，待我日后清算颖州境内潜伏着的紫衣教时，可以免除他的刑罚。”
兰奇追问：“你给我说清楚，是‘减刑’，还是‘免除’？”
徐盈天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没听错，就是‘免除’。”
兰奇厉声喝斥：“紫衣教乃大宋第一邪教，对于紫衣教教徒，上头向来查得很严！你跟紫衣教的人谈条件，我能理解。但你最多只能答应那人‘减刑’，直接‘免除’刑罚，是绝对不可以的！”
徐盈天又道：“我知道。所以我开出的条件都是假的，待日后颖州这边的紫衣教被清算，他的罪责，也一样免不了。别提‘免除’，连‘减刑’都不会！”
兰奇更加愤慨了：“既然做不到，你又为何答应人家？你这是失信于人！”
徐盈天回应：“我就是失信于人，你跟紫衣教的人，难道也要讲诚信？”
兰奇无语了：“你不讲诚信，那紫衣教的小兵还会替你卖命吗？”
徐盈天大笑：“等我清算完紫衣教，那个小兵也一样会死，又有谁会知道，我是这种没有诚信的人？难道你是要为这个紫衣教小兵打抱不平，亲自捅出我‘失信于人’的真相吗？”
兰奇没话了，就算届时徐盈天真的“失信于人”，他也没必要为一个邪教之人鸣不平。
徐盈天又说：“兰护卫，我知我这种人，与你这种侠义之人相较，可谓是……卑鄙。但只要能剿灭颖州境内的紫衣教，我愿意当这种卑鄙小人。我知我这么做，你心中绝不会痛快，但对于清算紫衣教而言，绝对称得上高效。兰护卫，前任知府之死，与紫衣教脱不了干系吧？如此说来，他们也算得上你的仇人吧？”
兰奇明白，“前任知府”，指的当然是他的义弟龙星天，龙星天一心抓捕“女剑魔”，忽视了自身安全，反被“女剑魔”趁虚而入，取其性命。紫衣教亦于颖州动乱，致使官府不得不填入兵力镇压，而“女剑魔”趁乱顺利逃脱……
兰奇至今都是深信龙星天是“女剑魔”杀的，而不知真正的凶手，其实是“女剑魔”身边的哥舒良贤。
如徐盈天所说，颖州境内的这伙紫衣教，确实算得上他兰奇的仇人了。
徐盈天又道：“兰护卫，我这一来，便痛批前任知府的各种错误，你身为他的好友，不，应该说是胜似血亲的兄弟，我知你心中定是忿忿不平。”
兰奇白他一眼：“你放心，我是个讲原则的人。纵使我真想一拳打爆你的脑袋，我也不会这么做。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要立威，你要驭下，就算你抹黑龙知府，只要在事实范围之内，我可以装作没看见、没听见。我知道，这是官儿不得不做的东西。”
徐盈天点点头：“好好好，兰护卫也是个聪明人。你说对了，我抹黑龙星天，就是为了方便立威、方便驭下，可你想过没有，颖州的知府，直接被人杀死，下到百姓，上到我手下的官儿，哪个不为之胆寒？我批评龙星天，是为了立威，是为了驭下，但这些以外呢？我也得帮所有人，建立起对于官府的信心！所以，我只能说龙星天错了，错得很厉害！如若不然，试想，连官府里的官儿都在提心吊胆，那还有谁真正敢为民办事儿？”
兰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徐盈天，多少有点东西的，虽然他的手段，无法令自己感到愉悦。
徐盈天又道：“其实龙星天是个好知府，一心为民。他和他太太那是家务事，我不作评价，但龙大人在做官这件事上，绝对是尽心出力了。不过，你以为，他就没有错误吗？”
兰奇刚刚对徐盈天燃起的好感顿时被浇灭，但这次，他想再听听徐盈天会说什么。
徐盈天发问：“兰护卫，‘女剑魔’的案子以及她的过往，你都清楚吧？”
兰奇回答：“卷宗我都快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了。”
徐盈天又问：“追捕‘女剑魔’的过程，我们府内的损失，不小吧？”
兰奇实话实说：“岂止是不小！连知府都死了不说，每次遇上她的兵，都被她杀了个干净！”
徐盈天再问：“兰护卫，我知我接下来的问题很荒谬，但只是个假设，假设当时，官府放弃追捕‘女剑魔’呢？”
兰奇不敢茍同：“我明白我们的损失很惨重，但难道就任由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徐盈天分析说：“‘女剑魔’的卷宗，我也看过，她的确遍手鲜血，却也确实不是嗜血之人。倘若我们真的愿意放弃追捕她，她应该不会再杀人。”
兰奇无奈地反驳道：“我知道！你说得都对！但你要官府放过杀人凶手？”
徐盈天开始反驳兰奇的反驳：“好，很好。你们派出这么多兵力，只为追捕‘女剑魔’，最后呢？人，没抓到；兵，死了这么多。如果当时肯放弃，是不是不用死这么多人？”
兰奇找不到反驳的论点，只能重复道：“难道我们要放过杀人凶手？”
徐盈天反问：“那我问你，究竟是坚持的危害大？还是放弃的危害大？你还看不明白吗？紫衣教的那场动乱，就是‘女剑魔’为了逃出城而制造的！你们若是早点放她走，还有后面那些事吗？龙星天还会死吗？我还会来接他的岗吗？”
兰奇被徐盈天说得凌乱了，兰奇是一个从善如流的人，他知道徐盈天说的全部是真的，但他实在无法认同：“这……这说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放走杀人凶手，还……还有理了！”
徐盈天说：“这不是有理，是有益！龙星天的错误就在于，他根本没有压住当时那个局势的资源和能力，却错误地把手头的资源几乎尽数用在了‘女剑魔’身上！一旦情况稍不乐观，这局势便会崩盘！事实就是，最后的确完全崩盘了！当一个知府，不是这么当的！”
兰奇已有些被说服了，但还是嘴硬道：“那你说，该怎么当！”
徐盈天回答：“当官儿无非就是解决民生的事！但泱泱大宋，那么多民，你以为，你能解决所有民的事？做梦呢！所以做事不能遇到什么事就做什么事，事是永远做不完的！所以做事得分个轻重缓急，必要的时候，也得放弃一些事！龙星天是个好官，他总想着，百姓有什么事，他一定得全给做完！但他又不是一个好官，因为这样做事，是不可能把真正重要的事做完的！”
兰奇张了张手：“行，我不反驳你了。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我先消化消化，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有事叫我就行。”
徐盈天将方才的卷轴塞入兰奇手中：“别落了这个，我晓得你爱看。”
兰奇怔怔忘了一眼手中卷轴，好似有了主意，他又道：“等等，我怎么就忘了呢！”
徐盈天问：“忘了什么？”
兰奇一拍手掌：“你要收拾紫衣教对吧？我知道一位实力强大而且很不喜欢紫衣教的高人！”
“谁？”
兰奇说：“赫恋凡！也就是‘女剑圣’！如若你真的想清算紫衣教，能得其相助，定然大有裨益。”
徐盈天摩挲起了下巴：“嗯…赫恋凡这个名字，我在‘女剑魔’的卷宗里也看过，的确是个机灵的姑娘。‘女剑魔’的犯罪动机，就是她查出来的吧？”
兰奇说：“我不确定过程是怎么样的……但当时的确是受到了这姑娘的指引。而且，这姑娘非常厉害，你不会不知道吧？”
“‘厉害’？哪里厉害？”徐盈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