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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翡蓝,万物萌发,石亭下柔条披拂。
“我瞧瞧,真咬疼了?”裴延捏捏她下巴,柔软的唇瓣犹如这春日里的花,殷红莹润,只是唇角有一处齿印格外显眼。
阿玖不满地哼哼,“当然是疼的。”
裴延索性把她搂紧些,指腹揉着那处齿痕,声音低得似耳语:“对不住我们阿玖。”
主君的声音温柔好听,阿玖爱听,干脆整个儿依偎在主君怀里,相当于为自己择了一张舒适的软榻。
听够了才揪着主君衣裳,小声问:“还亲亲吗?”
裴延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展平衣襟上的褶皱,而后轻吻她手指,浅啄着收尾:“不亲了。”
“喔。”阿玖把脸埋起来,不是很懂为什么主君总是亲着亲着就不继续了,就好像一块很美味的软糕吃了一半放下,也不收起来,叫人看得心痒痒。
两人相拥片刻,直至一阵风把虎刺梅的清香带来。
裴延忽然道:“那日我睡你榻上,在枕下发现一根红绳,你一直收着,没有扔?”
红绳?阿玖仔细想了会儿,“可能压在枕下没瞧见,反正也没用处了,主君帮我扔了便是。”
裴延沉默一息,叹气,还以为阿玖觉得红绳有纪念意义,特意收藏在枕下。
哪知怀里这人拱了拱,调转身子仰头看他:“我听说不少爱侣会在腕上各系一条红绳,千里姻缘一线牵嘛,可我跟主君并非爱侣,若系了这红绳,叫人误会。”
裴延低低嗯了声。
他记得她曾说过,主君是主子,并非夫婿。
阿玖耸耸鼻尖:“虎刺梅香香的,主君也香香的。”
“药汤能有什么香味。”不过说到这儿,倒也提醒了他,裴延将她身子扶正,“我叫人买了发油,回去看看。”
阿玖懵懵的,尔后反应过来——主君嫌她的发油都不好闻,索性买了他中意的让她换上?
虽然她挑选、更换发油就是希望主君喜欢,但是主君这样做的话,阿玖心里觉得别别扭扭,说不上来为什么。
“来。”裴延站起身,将手递到阿玖面前。
发现她微微低着头,好似闷闷不乐,裴延便探身找到她放在膝上的手,握住,包在自己手心。
“走不动了?”
“没有啦。”阿玖摇摇头,努力扬起笑脸,由主君牵着回到正房。
一开门她就惊住了。
主君说的“叫人买了发油”,原来买了这么多??一大箱子,分门别类,码放整齐,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就叫人都买回来,你可以慢慢试。”裴延摸摸阿玖脑袋,语气中含有些许歉意:“从前是我疏忽,默认你跟我用同样的澡豆、同样的皂荚,我用惯了不怎么换,也不在意这些,但你不一样。”
小姑娘总是喜欢新奇与探索的,总用同样的澡具岂不委屈了她。
负责本次采买的卜林擦擦额上的汗,打开另一口箱笼,对着手里一张清单介绍道:“这些是沐浴香露、沃面香丸、傅身香粉。”
卜林不懂这些香丸香粉,只是依从主君的指令,进入一间又一间铺子手一挥叫人全都包起来,不得不说这样豪迈的购买方式让卜林觉得很痛快,要是下次还有这样的差事,他要叫上平芜一起痛快。
“怎么不说话?”裴延捏捏阿玖脸颊,谁知小姑娘一个转身扑到他怀里。
“呜呜哇哇主君真是太好了——”
阿玖脑袋蹭来蹭去,有点难为情,又有点激动,“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好不是人,呜呜,主君对阿玖太好了!!”
“怎么天天说自己不是人。”裴延失笑,“那现在抱着我的是什么?”
阿玖立马答:“是幸福快乐的阿玖!”
她就知道,主君那么好的人,才不会强加喜好到她身上,而是十分体贴、万分细心!比起这一箱箱香喷喷的物件,主君可真是太让人喜欢了,阿玖内心无比满足,无比充盈,若不抱着主君,估计她就要像萝卜头一样扑棱扑棱原地起飞了。
裴延笑意不减,垂眸看看她,展臂回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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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的居所向来安静,就连冬日里屋檐也是清扫得干干净净,留不下一点冰棱,用谢家姨母的话说,太没人气了。
因此当一位远房堂叔路过别业,前来拜访时也禁不住感叹:“瞧瞧这些花枝,修剪得真好哇,桃花灼灼,紫气袅袅,这才是真的赏心悦目。”
裴延顺着堂叔的视线望去,紫藤缘木而上,蔓枝蜿蜒,繁盛葱茏,端的是一片灿烂而磅礴的美。
而紫藤花架下两个小丫头身穿丁香色婢女服,正凑在一起浇花,远远望去像是融入了画中。
堂叔诗兴大发,说话的功夫已经吟了几句,裴延微微眯眼,似乎听见平芜在嘱咐阿玖:“这紫藤不耐水湿,老话说宁干勿湿,现在这个季节两三天浇一次就可以。”
阿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烂漫的声音传来:“平芜姐姐连养护紫藤都懂,好厉害!我浇这些可以吗?哦哦哦太多了……”
裴延轻笑,举杯就唇,不知怎么的今日这茶好似能尝出一股清甜滋味。
这时,堂叔哈哈一笑,抚掌道:“五柳先生叹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我瞧着从韫此间更是绝妙。”
裴延笑着没答。
堂叔手指轻扣茶盏,摇头晃脑道:“有道是山醪极可人,溪女能醉客,从韫啊,我瞧你的婢女天真可人,是个能逗人开心的好性子……不知可否割爱呐?”
裴延笑意倏地一凝,冷下眉眼,淡声:“堂叔说笑了。”
茶盏咯的一声被重重放下,堂叔犹未察觉,仍将喜爱的目光投去紫藤花架,将小姑娘灵动的身姿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