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一搏

第13章一搏

“彼此彼此。”许含章取过木梳，不慌不忙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他明明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却能按捺住滔天的杀意，耐心编织了一张大网，将她困在其中。和他比起来，她所谓的沉得住气，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那些护卫，原是你安排的？”她眼波如水，扫过他的面庞，似笑非笑道：“崔五娘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该不会是崔五娘的丈夫吧？

她向来是戴着帷帽遮面，在内宅里行走的，出门也只去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足的‘贱地’，遑论是被他撞见了。

可他若是崔五娘的丈夫，那她的小心就显得拙劣可笑了。

“她是我的族妹。”仿佛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他掀起水晶帘，缓步走了进来，解释道。

“……”许含章忽觉他的解释有旁的意味，却摸不透那到底是什么。

他在她身前一尺的位置停下，低头看着她，“而我，是清河崔氏长房的现任家主，崔异。”

饶是许含章早有准备，却仍是惊得将木梳都掉了下去。

五姓七望之首的清河崔氏。

被列在《氏族志》第一位的清河崔氏。

上能左右朝代更迭，下能影响百姓民生的清河崔氏。

随便拎一个旁支庶女出来，就能让高门大户抢破头的清河崔氏。

他竟然是这样的出身。而且，比崔五娘权柄更盛。

片刻后，许含章的唇角浮起一丝微讽的笑意，“我早就该想到了。你之前告诉我的，果真是假名。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也不全是。”崔异早已顺走了行将坠地的木梳，温言道：“裴，是我阿娘的姓。而子渊，是我的表字。”

因着入弘文馆甚早的缘故，他尚未及冠，就被师长取好了表字，并非是胡诌来诓她的假名。

“是吗？不知你阿娘又是裴氏的哪一支？”许含章漫不经心地问。

“她出身于河东裴氏的东眷裴，为晋国公长女。”崔异淡淡答道。

果然都是身份不凡的贵人。一抬手，就能把她这样的蝼蚁碾死。

许含章尽量使自己显得平静，摊开右手的掌心，说道：“梳子还我。”

“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崔异却没有归还的意思，只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木梳。

“元微之的离思五首是写得很好，但这是悼念亡妻的。你拿来用在我的身上，是不是不太妥当？”许含章的右臂懒洋洋垂下，左手则斜斜撑在了梳妆台上。

“确实不妥。”翩翩佳公子的面色骤然一寒，手上的力道不自觉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