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萤火

第15章萤火

有一天，祖父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说是去镇上为她买几本有趣的杂书回来。

换做是往日，她早就趁祖父不在家时兴冲冲出去疯跑。

那天她却没有那么做，而是乖巧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望着祖父渐行渐远的背影，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好像一眨眼，祖父就会消失掉。

这是一种隐隐的，不安的，直觉。

她的直觉，似乎总是应验在不好的事情上。

当天的很多细节她都忘了。

她忘了邻居的大娘是怎样上门告知她的，也忘了自己是以何种心情赶路的，忘了爹娘是如何安慰她的。

甚至忘了自己是否哭过。

但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走至村口的柏树下，所看到的那一幕——祖父失去了意识，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孱弱枯瘦的身体上遍布草屑和灰尘，胸口处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呼吸声像拉风箱一样急促刺耳，全身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听说他是在回来的路上被几个地痞给打伤的。

那些人下手没个轻重，害他的胸肺和肋骨尽数受到重创，加之过往的人都不想多管闲事，任凭他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等死，错过了最佳的活命时机。

“节哀顺变。”

“唉，那些天杀的，实在是太可恶了。”

“好人不长命啊。”

她听到很多人善意的劝解。

可她一点也不感动。

若这些人早些释放善意搭把手，祖父便会有一线生机。现在才来说这些假惺惺的蠢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没意思。

她木然听着众人精彩纷呈的悼念，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之后的三日，她没有守在灵前，而是固执地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死死盯着祖父走过的那条路。

从早到晚，从晚又到早。

日升月落，星起云遮，风急雨来。

她终于明白，祖父是真的回不来了。

即便她一眼不眨的看着前方，他也不会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