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我恨你】

第2章【我恨你】

“……乔放！！！”

“……”

……

疼。

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全部被打碎移位后再重新粘回去的那种疼痛，按道理来说秦开禹不应该能如此清晰地回忆起来自己跟着乔放跳下楼后的细节，毕竟以常理论，从三十多层的露天餐厅摔下来，除了摔成一摊肉泥以外没有其他的可能。

严谨点是两摊肉泥。

【疼。】

谁？

虽然这是占据秦开禹目前所有感知的字眼，但他确信自己没有开口。

尸体也开不了口。

【疼……】

断断续续的声音直直钻入脑海，不像是从耳朵的方位传来，可他确确实实“听”到了。

秦开禹猛地睁开眼。

眼前一片黑暗。

错乱的呼吸声充斥着耳膜，这一次是用耳朵听到的，他的呼吸声，和身下人的，夹杂在一起，秦开禹这才意识到他的呼吸有多用力。

每一根骨头从高空坠落后寸寸断裂的瞬时感受历历在目，秦开禹空洞地睁了会眼睛，清凉的空气摄入大脑，思考能力重新回笼——

他没死。

他在哪？

意识消失前他和乔放正在桑榆最高的露天餐厅顶楼共进晚餐，他掏出戒指向乔放求婚。

乔放看了他一眼，秦开禹至今也没明白乔放那一眼的意思，他的漂亮小男朋友先是对他露出微笑，下一秒就跨过顶楼的护栏跳了下去，头也没回。

他冲过去的时候应该是想抓住乔放——但那样的冲击力下，人类没有能力抓住一个正常成年男人，乔放跳得毫不犹豫，秦开禹也没有犹豫，于是秦总在人生二十八岁这一年，求婚还没求成，先殉了情。

【疼……】

乔放，是乔放的声音。

秦开禹终于从跳楼的余悸中回过神来，仓皇地向身下抓了一把，被汗液浸湿的潮热皮肤从掌心滑过，秦开禹不自觉地用了点力气，确定自己切切实实抓住了乔放的胳膊。

即使黑暗剥夺了他的视觉，但只凭触感他也不会认错乔放的身体，毕竟他们拥有长达三年的交往关系，他也拥有一个健康的x功能。

x。功。能。

秦开禹察觉到身下一直被他忽视的某种感受，呆愣片刻，紧接着深吸一口气。

如果他的x功能至今仍然健康，以及他的判断没有出错……

他此时此刻正和乔放在做。

动态的。

两个人急促的呼吸此起彼伏，那便是他有意识以来一直听到的背景音。

秦开禹强迫自己停下动作，擡手向旁边拍去，肌肉记忆引导他分毫不差地拍在壁灯开关上，房间缓缓亮起暖色的灯光，映照在身下人赤果的肌肤上，秦开禹看清了乔放现在的模样。

寸缕未着，被他压在身下，他的手掌紧紧扣在乔放的手腕上，那人脆弱的腕骨已经出现了痕迹，就像过去很多次一样。

也许是没想到秦开禹会打开灯，耳边充斥的痛呼从房间亮起的那一刻停了下来，一瞬间万籁俱寂，乔放睁大眼睛，瞳孔慌乱地扫过房间的天花板后和他对视。

眼睛眨动时秦开禹能看到乔放右眼眼皮上的一点红痣。

真漂亮啊——

“别看我。”乔放说。

秦开禹视线从乔放红痣上挪开，乔放嘴唇张了张，这次声音更加清晰，是对他说的，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你别看我。”

秦开禹不明白乔放的用意，歪了歪头，没有第一时间移开视线，乔放在他逐步紧逼的眼神中咬住下唇，眸中的难堪几近溢出，眼泪顷刻夺眶而出。

秦开禹愣住了，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交往这三年，他只在床上见过乔放的眼泪，但绝不是这样的哭法。

秦开禹被乔放的模样吓到了，连忙松开手，乔放擡起一只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哭得肩膀都在抖。

“对不起。”秦开禹把自己同乔放分开，想去帮乔放擦眼泪，但最后只拘谨地碰了碰他的胳膊，别开脸：“我不看你，你别哭。”

秦开禹视线无处安放，漫无边际地扫过房间一应摆设，这枕头可真枕头，这床单可真床单，这壁画可真壁画，这闹钟可真闹钟——

闹钟？

秦开禹视线回到刚刚扫过的立式闹钟上，上面显示现在是2月14号晚上十一点半。

25年。

2月14日，是他们的交往纪念日，但25年的2月14，不是交往纪念日，而是他们确认交往关系的当晚。

三年后28年的2月14日，他们一同从酒店的顶楼跳了下去，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