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即将落幕

希望历三十三年最开始被拯救回来的白鹿星人被安置在另一个隔离区之中，他们看着一群身穿奇装异服（防化服），能够飞遁入地的异界人时，几乎没有人敢反抗。虽然他们在回来的过程中曾经有人用他们的语言解释过这样做的原因，但他们大多都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毕竟他们这些人并非是本族的人。

在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后，他们统一居住在另一个希望教派临时建造的隔离区，里面的设施虽然相比飞船内的设备而言落后不少，但对于白鹿星人来说，这个居住地简直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扭开某个开关就能源源不断流出的清水，按一下按钮就能从一个奇怪的箱子里面拿到美味的食物。每一个方形的房间里面都有舒适柔软的床，屋内温度也非常适宜，这里就像是他们神话中的天堂一样。慢慢的，他们也就放下了戒心，开始肯听那些经过语言学家训练过后的后勤人员的话，他们也慢慢接受了地球人口中的理由——他们的世界将要崩坏，他们是被选中的。

他们与人类一样，重新回到了不见天日的飞船中生活，虽然他们身处在不同区域，但他们也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是受限于安全隐患，双方不得见面而已。

直至三年之后，科学家宣布找到了这个新型病毒的疫苗之后，他们才重新回到第四行星的地面上。

白鹿星人在打算离开隔离区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在这三年的期间已经看到希望教派发下来的照片，不过当他们被送回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时，看见荒废的土地、空旷的村庄和满地的尸体时，他们心中的悲凉之意油然而生。

这里曾经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但现在已经成为荒无人烟的村庄，铁制的镰刀已经长满了锈迹，道路两旁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野草，那些曾经在他们脑海中存在的美好已经不存在了。

几乎没有一位白鹿星人愿意停留在这块地方，所有人都选择返回新奥地区。

文明的不同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隔阂，毕竟这问题地球已经发生过好几次，早已经有应对的方法。

那些自愿留下来的，希望教派给他们留下来通信器和一些简易的生活装置，让他们遇到威胁的时候可以；愿意回到新奥地区的，希望教派也给他们安排了日后生活的地方。

地球人也愿意接纳这些可怜的白鹿星人，毕竟大家都是残存下来的人们。

一切以促进两个种族融合为主，虽然平民百姓在语言方面还有隔阂，但剩下的时间足以抹平这一切。

此时电影的长度已经到了惊人的三个小时，程凡在进入电影院之前有注意到票上的时间，现在应该只剩下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然而故事还没有讲到重点。

这部电影很奇怪，但他又说不出是哪个地方奇怪，在看的过程中他似乎察觉到这部电影的导演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这样的感觉一闪而逝。

他又环视了四周，电影快结束了，整个电影院内还是只有两个人。他又回过头看向电影荧屏上。

电影的镜头已经转向张启的脸上，此时的他已经将近八十岁了，他满脸皱纹的坐在藤椅上，望着屋子对面山丘上的大树。这棵大树的下面有一座坟墓，墓碑上写着【爱妻桑月之墓】。

墓碑上面没有一丝被时间侵蚀的痕迹，看得出这个坟墓是建立没多久。

这是一座偏离新奥中心城区的地方，是属于他和桑月两个人生活的乐园，平时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访，他平时遇到烦恼的时候，也会选择来这里向她倾述。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低落，他看着墓碑喃喃自语道：“说好的一起走呢，怎么就留下我一个人。对你而言，领航员的工作就这么重要么？”

领航员的工作当然很重要，他只是在说气话，气她为什么在最后一刻的时候，还要用着那个他难以抗拒的温柔眼神，将他赶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不过此时，他即便是再发脾气，也没有人回应他了。

“唉……”随着一声叹息之后，四周又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过了大概小半天的时间，一辆从山下来的马车打破这片刻的安静。

一位黑皮肤的老者从马车上下来，拒绝保镖的陪同，一个人独自踏上山路，往张启住的木屋走去。

虽然他已经来过这里许多次，但每次来的时候总会感慨这里的景色与外界截然不同。可能是由于在地球经历的缘故，张启和桑月两人并不喜欢自己的家中出现科技产物，家中的装饰回归到最朴实的年代，没有供娱乐用的荧屏，没有代步用的悬浮车，没有一体式的厨房，屋子里唯一用的高科技产物大概就属于那可以燃烧许多年且不会造成环境污染的燃料了。

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老人就已经看到张启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好久不见了，张。”老人打了个招呼，然后不客气的坐在他的身边，张启知道他会来，放在他身边的椅子就足以证明这点，那是用来招待客人用的木椅，而不是他们两口子自己坐的藤椅。

张启似乎是没有听到，依然在闭目养神。

老人没有生气，毕竟张启的妻子才刚刚去世不到一周，他能理解张启心中的感觉。况且他也知道这位认识多年的老友的脾性，该开口的时候他自然会说，其他的也强求不来。正如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一样，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张启分得清清楚楚。

两人很有默契的不开口，就静坐在木屋前。

过了一会，张启才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

“我累了，马丁。”他说道。

此时的马丁正带着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在他印象中这个男人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即便是计划最开始的前十年，他也没见过这个男人说过一个累字。

现在白鹿计划已经圆满成功，他们也接近退位让贤的时候，张启居然说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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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再休息多一个星期？”他提议的说道，本来也不是来催促张启回岗，他这次过来只是因为身为朋友的担心。

自从亚当在七年前去世之后，其他的工作都压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一开始还好，但随着他们两个人年纪越来越大之后，他们的处事效率也在不断下降。

还好新生代这时候已经成长起来了，工作多多少少都能帮得上忙。如果这时候张启也倒下的话，那么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个星期？不……”张启听到这里的时候，他转过头对马丁露出一个笑容。

就是这个笑容，让马丁有点毛骨悚然。这个笑容他曾经见过好几次，每次都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我要永久退出领航员这一职位了。”张启的脸上露出解脱的样子，看着马丁那有如便秘的表情，他接着说道：“而且你们还得从历史上将我的信息全部消除，能留在历史上的人只能有你和马丁，不能有我。”

“为什么？！”马丁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然后又肉疼的揉了揉手掌，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前那般健朗，但他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牛脾气。

“因为白鹿计划已经功德圆满，接下来已经没有我的事了。”张启淡定的说道，似乎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是你这样做，就不怕外人误会，让那些追随你的人心寒么？”马丁企图让张启放弃这个观点。

但是，这个张启早已经做下的决定，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放弃。

“我留下来，才是最让人心寒的事情。”他摇了摇头，指着一个方向。“亚当是个聪明人，我做的事情他多多少少都知道。如果今天他还活着，一同陪你上山的话，他也会同意我的做法。”

“你做了什么。”马丁没有问为什么要隐瞒他，而是问了问题的重点。

张启身形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

“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