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局风(完)
闻局风(完)
余鸿凝摇了摇头,“昨日我缠着妆幕姐姐说话,看得出她不大自在,但还是一直陪着我。这要在小时候早就给我轰出来了。记忆没了,脾气也变了?再说,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心里不好受。”
余鸿启忽笑了一下,满园之景也不如这一抹笑容,如秋叶落清潭,都是转瞬的风光。
“你笑什么?这么丑。”
余鸿启嘴角落下来,转过身与她边走边道:“阿凝,其实我们并不了解妆幕,不论她有没有失忆,你们都可以是朋友。我担心我们的试探会让她自乱阵脚,于她不利。”
“嗯,我知道了哥!”
“……”
沈妆幕在福宁宫待到深夜,皇后已经哈欠连连,可依旧不想让沈妆幕离开自己身边。
她在皇后面前转了一圈儿,道:“瞧,舅母,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该休息了,不然明日会头痛的。”
见皇后眸中松动,她又道:“我经常来看您就是了嘛。”
皇后终是点了点头,亲自送她到门外,又嘱咐自己的婢女送她。
她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时又听见皇后一声盼,便转过头去。只见皇后只是看着她,道:“常回家看看。”
她又笑着答应了一声。
在静谧的黑夜里,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无数倍,包括愁思和期望。
小船飘荡在湖面上,零星的花草被吹的飞扬,一切都寂静而悠长。
“姑姑,我自己走回去吧。“沈妆幕道。
“欸,好。郡主,您拿着这油灯。”
这位姑姑把油灯塞到沈妆幕手中,提前堵住了她的推辞:“要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可是要责怪老奴失职的。这宫里老奴识得路,您拿着才对呢。”
她手里便攥了把不算太重的油灯,脚步声渐渐消失,湖面泛起轻轻的涟漪,乱七八糟的想法竟然有一瞬间窜入了她的脑海,她苦笑着摇摇头,盯着脚下浑浑的一小块儿,继续走。
在这边等她的宫女把她迎进了门,知道她不喜欢有人打扰,留下一句“郡主有事请吩咐”便退了出去。
沈妆幕泄气一般坐在凳子上,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凉了。”
“哎呀!”
不知哪冒出来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把茶壶都扔了,转头一看,皇帝不知何时坐在主座上,正看着她呢。
“你怎么不说一句话呀?”沈妆幕皱眉。
皇帝一脸莫名,“我这不说了么?你什么狗胆子。”
沈妆幕简直想翻一个白眼,道,“这是在宫里,我没那么警惕才被吓到的。”
“宫里才是真正的危险之地。”皇帝声音不大,并未细说,提来一个食盒,打开递给她一碗汤药,竟然还冒着滚烫的热气。
“我让医师现熬的,你快喝了,我有事跟你说。”
沈妆幕见皇帝别样的凝重,吹了吹药忍着烫就下了肚。
此时皇帝背对着她站着,双手背在身后,两边大袖上龙鳞在烛火下闪过光亮,就是龙头不知道被掩在哪儿了去。
“孤雁。”看着舅舅微微发福的身影,同矫健的大雁一点不沾边,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皇帝像一只雁。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凝重着神色问:“妆幕,你今天上职,发现什么了吗?”
儿时她从书院回来,或者出去玩了一阵子,皇帝都会问她,“你发现什么了吗?”
她如实答道:“与我以往为的徽京有所不同,还有好多人,过着非人的生活。”
皇帝点了点头,又道:“徽京都这个样子,何况皇城之外呢?边缘之地又是怎样的?”
没等沈妆幕回答,皇帝就道:“好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如今朝堂之上,每人都是两面派,那些官员的面貌全部模糊不清。萧仲挑起势力,赵熠还能跟他权衡一番,可他收拢的大片臣子,虚报,瞒报之事数不胜数。”
皇帝的眸中似有愧疚,顿了顿,道,“这种局面,非以雷霆手段从中搅散不可。”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在沈妆幕心中如掀起惊涛骇浪,一向认为舅舅心中有数,稳抓大局的形象在她心中颤颤动摇,这是皇帝第一次,与她直接相谈政事。
“妆幕,你如今在大理寺,就是最方便的。”
她的职位是他刻意安排好的,若是她有心,从中查取再方便不过,若是她不愿,直接回家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妆幕呼吸一滞,不敢想象自己要做什么。
皇帝见她不答话,竟然急了。
“你是将军的女儿,面对这样的局面你怎么能袖手旁观?妆幕,我如今分身乏术,你阿娘的死没有那么简单,这是个机会。你不是一直想查?你娘的事情,除了你,我,没有人会如此认真。”
她阿娘是为战无不胜的将军,这件事于沈妆幕实在是个压力。
与众人提出的事情相比,她所盼望的实在是太不好意思提及了。她只想附在阿娘的膝盖上,睡一会儿就好。
“不论我是谁的女儿,我都不会视百姓于不顾。可是舅舅……”沈妆幕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看法.
“你们今天在的那个地洞,是前朝人躲藏的地方。距“峮国”初建已有三十年之久,如今却在眼皮子底下,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皇帝没听沈妆幕说话。
他的背有些弯了,似乎有千言万语未曾宣泄于口,踌躇了下,忽然道:“你娘的死跟萧仲脱不了干系,他这人心高气傲,不会将你放在眼里,这是机会。”
寥寥数语,犹如一把利刃刺进了她不知所措的位置,让她毫无招架之力。静默了一会儿,道:“舅舅,我愿意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