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他不准任何人碰她
他低吼着,将毕生修炼的精纯内力,如滔滔江水般,源源不断地渡入她早已衰败的体内。
温热的真气,如同一道道细小的暖流,强行冲刷着她几近停滞的血脉,护住她那缕即将消散的心脉之火。
不过片刻功夫,晏少卿的额头便已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那张本就因怒火与奔波而略显憔悴的俊脸,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却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内力的巨大损耗与精血的流失,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喉头一甜,一缕血丝,不受控制地从他紧抿的嘴角溢出。
但他没有停。
他那双贴在她背后的手,稳如磐石,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他像一尊护着稀世珍宝的石像,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抵挡来自地府的召唤。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以及甲胄碰撞的铿锵之音。
“停车!前面是御驾!快停车!”
尖锐的喝令声划破风雪,数十名禁军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将这辆疯狂的马车团团围住。
马车被迫停下。
“砰!”
车门被人粗暴地从外面踹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片倒灌而入。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车门外。
来人正是肃帝,他面沉如水,龙目中燃烧着被冒犯的怒火。
“放肆!晏少卿,你可知罪?竟敢在京畿之地纵马横冲,惊扰圣驾!”
皇帝的声音,带着天子独有的威严与冷酷,重重地砸在车厢内。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车内的景象时,那满腹的斥责,却猛地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向来神姿高彻、清冷自持的晏少卿,此刻竟狼狈得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他脸色煞白,嘴角挂着血痕,衣襟上血迹斑斑,怀中……怀中还死死抱着一个同样浑身是血、生死不知的人!
是华玉安!
肃帝的瞳孔猛地一缩。
而几乎在车门被踹开的同一时间,已然力竭的晏少卿,身体本能地一颤。
他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华玉安抱得更紧,用自己的后背,完全挡住了来自外界的所有视线,也挡住了皇帝那审视的、冰冷的目光。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已经有些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但他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三个字。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濒临崩溃的决绝。
“……别碰她。”
风雪呼啸,将肃帝那句“别碰她”的尾音吹得支离破碎。
官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数十名披甲执锐的禁军,连同他们胯下的战马,都仿佛被这三个字钉在了原地。
他们惊愕地望着那辆破旧的马车,望着那个衣袍浴血、却依旧用脊背死死护住怀中之人的晏少卿。
那是晏少卿啊!
是那个年纪轻轻便位列中枢,神姿高彻,连帝王都要礼让三分的金陵晏氏掌权人!
他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疯魔的模样?
肃帝的龙目倏然眯起,那张因养尊处优而略显浮肿的脸上,怒火与惊疑交织。
他身为帝王,第一次被人用如此决绝的姿态当面违逆,对方还是他最想笼络的臣子。
而这一切,竟是为了一个他视作污点、弃如敝履的女儿!
“晏少卿。”肃帝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这是要与朕为敌吗?”
话音如刀,刮在每个人的心上。
也正是这句冰冷无情的话,如同一根针,刺破了华玉安混沌的意识。
她觉得自己仿佛沉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海里,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唯有胸口,有一团微弱的、霸道的暖流在横冲直撞,拼命地将她从下坠的深渊中向上拖拽。
好吵……
是谁在说话?
是肃帝……
华玉安的眼睫,如同被霜雪压垮的蝶翼,艰难地颤动了一下。
她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道缝隙。
视线模糊,光影斑驳。
一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俊脸,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入了她的眼帘。
那张脸离她极近,近到她能看清他额角滑落的冷汗,能看清他紧抿的、干裂的唇角边,那一抹刺目的、尚未干涸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