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重重梦魇
晚玉终究是没走成,半意门那边给他传了信说宗门正在重建,要他好好修行。
前几日还感叹说就要开春了,这几天却又冷了下来,小院里的所有人都发现薛雪游开始变得嗜睡。
晚玉精心侍弄花草时发觉有一块被纷纷扬扬的花瓣盖住的诡异的凸起,他大着胆子去拂开花瓣,底下是蜷成一团的薛雪游,这是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要不是她呼吸均匀,胸口又有起伏,晚玉真会怀疑她是不是什么时候死在这儿了。
桃树里传来一阵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片片桃花飘落,晚玉只顾得上看薛雪游恬静的睡颜。
景榕酷爱在浴室或者后院的天池里泡上整整一天,他如往常一样打开灯准备泡澡,脱了一半的衣服又被他快速套好,薛雪游整个人沉在浴缸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白发在水里上下浮动,像一尾雪白的鱼。
他把薛雪游从水里捞出来,胡乱用浴巾裹着,将她靠墙放,重新放了一浴缸的水欢快的跳进去,很快沉浸在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和美妙的歌声里。
一转头发现薛雪游胡乱滚了两下,浴巾像抹布一样被踢的皱巴巴躺在满是积水的地板,她本人意识还有点模糊,迷迷瞪瞪的歪着头看露出上半身的景榕洗澡。
妖本就没什么羞耻心,更何况是景榕这只活了起码有一万年的吞天蟒,人或者妖在他眼里的区别只不过一个能吃,另一个也能吃但口感不好,他点评了一下薛雪游,“还挺有料。”
随后又哼着歌洗刷刷洗刷刷。
薛雪游连续几日都夜不能寐,因为她一闭眼发现自己坐在高塔俯瞰下面的海域。
海面上有无数翻肚皮的死鱼死虾,鱼腥味对她来说,居然是一种很亲近的味道。薛雪游嗅出了腐烂的味道,一尾漂亮的鲛人跃出水面,直勾勾的盯着坐在塔顶上的薛雪游,很快又不甘的掉回那片腐败的海。
有人凑在她耳边说,“大人,那是南海苟活着的最后一只鲛人,与您后院那只是双生子,要不要进行进行捕捞?”
薛雪游鬼使神差的点头,很快有渔船驶向海面,而她被人簇拥着回了自己的府邸。
牌匾上用烫金的书法字写着长公主府,一路上不管是守门的侍卫还是见到她的丫鬟小厮都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薛雪游问一旁的侍女,“我很可怕吗?”
侍女吓的跪倒在地,止不住的磕头,“大人金尊玉贵,心底宽厚,待大家都很好,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此时有个女官打扮的女人急匆匆赶来,与薛雪游耳语两句,接下来这位长公主的身体就不由薛雪游掌控,跟着女官往后院走。
后院是一个大池塘,水面平静无比,但不管是长公主还是薛雪游都知道水下有着可怕的生物。
一尾银白的鲛人跃出水面,他甩了甩湿漉漉的蓝色卷发,笑起来露出两排尖尖的牙齿,指缝间连着蹼,不怀好意的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长公主,双手撑在岸边蓄势待发。
“太幼稚了,宝珠。”
长公主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立,女官身后的侍卫抬上来一个巨大的水缸,里面是一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鱼,宝珠的表情有点迟疑,水缸里那只鲛人激动的用尾巴乱扇水面哭着叫哥哥,刚挂在颊边的眼泪变成珍珠,落进侍卫的口袋里。
都传闻鲛人落泪成珠,其实只有血统最高贵的那一系才能做到,薛雪游看见小鲛人满脸是泪又忍不住心疼起来,脑子只有四个字:他好可怜。
这具身体又归薛雪游掌控,她用一种宝珠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让侍卫把另一只鲛人也放进池塘,女官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往长公主身边靠,“大人...”
在魂魄离体的前一秒,薛雪游死死扼住女官的喉咙,“红袖,我待你不薄,你竟敢勾结来路不明的道士要害我的命!”
红袖的脸色涨红,薛雪游敏锐的察觉真正的长公主并不反对她这样对自己的女官,但她还是两眼一黑睡过去,再睁眼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泡在天池里,晚玉和景榕凑到她身边一个替她擦干头发,一个掐指算着什么,“怪哉怪哉,这具身体分明魂魄离体,却显示还有一抹异...”
天雷滚滚酝酿在天边,云朵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景榕立马住口,惊疑不定的看着天空。
按理说外面的天气无法影响到小院,因为小院的天空的系统伪造的,永远都是依着薛雪游的心情来。
心情好时这里春光明媚花草格外茂盛,若是她心情不好,那这几天注定不是下雨就是飘雪,如今小院的一些东西似乎已经随着系统的离开失效,薛雪游又想起那个梦,不安起来。
她的手死死的抓着景榕的胳膊,她太久没说话,对于开口这件事显得很陌生,“找小白,去南海。”
小白屁颠屁颠跑过来,头顶是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薛雪游慢吞吞的穿好,晚玉用灵力一点一点的烘干她湿漉漉的长发,大家聚在天池边的小屋,里面壁炉烧的很旺,薛雪游抱膝坐着,半干的长发披在肩上,壁炉的火光将她的脸照的明明灭灭。
几人轮番询问她要去南海的原因,她始终闭口不答,安静坐在壁炉前,像一只不愿配合的猫。
倒是小白欢天喜地的去收拾行李,它脑内的主系统也跟着高兴,“双生子!双生子!小白,去把最大最好最华丽的那艘仙舟给我找出来!”
薛雪游看着小白手舞足蹈的样子,心情跟着变好,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南海那两只鲛人哭着拥抱在一起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她的心无法抑制的抽痛起来,内心不断叫嚣着要那两只鲛人,甚至可以说是出奇的愤怒。
我的东西怎么能养在别人院子里呢?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她对这种感觉很是稀奇,因为她刚来这个世界时系统就曾和她说这具身体只是一个空壳,连心都没有,看起来像死去多时了,不过一切器官都有序运转,唯一的缺点就是她没有五感,她也像一具空壳。
晚玉被迫伏在薛雪游的膝头,按理来说一个男人做这种动作很别扭,他做起来却那么自然。
薛雪游一只手握着晚玉的指尖,另一只手在他发顶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