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众人的视线皆往殿门口处看去。

陈之钰方在文华殿,却听东宫传来消息，说是皇宫来了人，若是旁人的话,手底下的人或许还能懒拦住,可去的是黄公公，景宁帝的亲信,实在没有办法，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明无月被带走。

毕竟说,现下陈之钰才得一点圣心，他们可不敢在这样的关头做出什么些触怒圣心的事情。

他们将消息传给了文序，而后，文序又告诉了陈之钰。

常庆宫内，只听一阵靴履之响,门外进来一个身着米金圆领常服的少年，头戴圆冠,身形挺拔,他从外头走来,殿外头的光就那样打在了他的背上,如皓月皎洁，衣袂被风吹动，夹杂着些许许雨水,带来几分湿意。

他的身上沾了不少风雨之气,想来是方才赶了路。

陈之钰突然出现在此处让明无月惊了惊,可心也随他的到来从而安定了些许。

殿内另外二人，似也没想到陈之钰竟直接就来了。

淑妃反应过来,先开口道：“阿钰现下不该当值吗，怎来了此？”

这话便是在说陈之钰该当值的时候不当值。

她又似想到了什么紧接着道：“你是怕我们对这小姑娘做些什么吗？怎么会呢,不过叫她过来问两句话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些什么。”

陈之钰显然不想同她多说，让明无月起了身，转身就想直接带着人走。

淑妃吃了个瘪，面上差点就叫崩不住了。

“太子，你好生无礼。”两人还没有走出去几步，就听得景宁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被景宁帝责难，可陈之钰却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他直接回过身来，同景宁帝相视，没有回避的意思。

“所以父皇的有礼，就是随意让人去东宫带了我的人走吗？昨日华元亦是如此，二话不说就去东宫动手。分明是华元动手打人，父皇今日将她从东宫找来是为了什么？”

他见景宁帝就那样看着他不说话，又继续质问，“我明白了，父皇今日让人去东宫将她带来，也是因为怀疑，华元失踪是我所为？”

他说话之时，周身散发着有些不相符的戾气，细长好看的黑眸之中染上一层雾气，神色微凛，几近质问。

景宁帝擡了擡眸，却仍旧是没有生气的意思。

说起来也可笑，景宁帝不怎么会对陈之钰生气，不论陈之钰说些什么，他左右也不过是不轻不重，不咸不淡的讥讽。

可就是这样的态度，看着却更恼人。

“怎么，难道不能怀疑吗？昨日你们起了争执，今日她就出了事情，不怀疑你，要怀疑谁。”

但景宁帝说完了这话，又道：“不过你也不用觉着委屈，是你妹妹缠着闹，朕也知道你向来是没那个本事。”

陈之钰忍不住嘴角抽动，一刻也不想多留，拉着明无月的手腕转身就离开了此处。

太恶心了。

看着那两人离开，淑妃忍不住吹起耳旁风，“阿钰也真是的，怎这样就走了。”

景宁帝没说话，只是视线一直落在那两人的身上，过了许久，淑妃本都以为他不曾打算开口，却忽听他道：“似恭漫天，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了。”

终于不是从前那个软包子了。

景宁帝没有继续留在此处，最后沉默不言，步入雨中。

黄公公忙为他撑了伞来。

深红宫道十分之长，景宁帝擡头，便能看到雨幕之中，方才离开的陈之钰的身影，他同那个宫女同撑一伞，伞大半朝着那个宫女倾斜。

“真赔钱。”景宁帝面无表情地点评了一句。

黄公公注意到了景宁帝的视线，他也看到了那两人，回过头去打量他的神色，虽是在说这样的话，可看着却也没有生气之意。

他在景宁帝身边这么些年，自是比旁人要更清楚他些。

他道：“许久不见殿下对谁这样上心呢，看那姑娘方才言行举止，都像是极不错的，也难怪能入殿下的眼。”

景宁帝冷嗤一声，“挑个半天，还以为他是想挑些什么神仙妃子来，到头来看上个丫鬟，也就这点出息了。”

黄公公知道，若景宁帝真瞧不上这个小宫女，恐怕是连提都不稀得去提她，现下说这话，听着也没什么反对之意，最多不过是觉她出生太低，有些配不上太子。

黄公公想通了这些，便宽解道：“若殿下真喜欢，放在身边做个侍妾于她也是天大的喜事了。”

“他肯吗。”景宁帝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在雨中越来远远，越来越模糊。

那伞就跟他的心一样，往那女子身上偏了个彻底，让她做侍妾？他可不认为他这儿子会舍得。

景宁帝收回了视线，寒声道：“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着他。”

黄公公马上追问，“万一太子殿下想让那宫女当太子妃可怎么办啊……”

“他若有本事给她名分，那也是他的本事。”

声音听着是极冷，可黄公公却马上咂摸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任由着他去了吗？言下之意，他想如何就如何。

且不说他是太子，就算是在寻常人家娶个婢女做正妻，那也是能惊掉人下巴的事情，可是皇上他却说，随他。

这话若是放到寻常父母身上，只怕是要骂上三天三夜，口干舌燥。这事放到皇家，若太子闹腾非要取这女子，那大多是直接找去锦衣卫杀了此女。

或许这也是陈之钰为何匆匆赶来之缘故，还是怕她一个人在宫里头吃了亏。

“陛下还是疼爱太子的。”黄公公忍不住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