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卑贱如草芥

第16章卑贱如草芥那日里，夫人与三少爷在傍晚才出的宫。

永和宫前，小姐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入宫时的任性，已全然的不见了，她强忍着泪，有家人来看她这个还未曾侍寝的妃子，已经是殊荣，她怎敢再露出悲伤的情绪。

我与冬梅一直送到永定门外，再向前，就是宫门，那朱漆的门，死死的关着，只一角留着小门，有侍卫守在那里。

夫人与三少爷终于走了出去，三少爷在后面，迈出门槛的那一瞬，回过头来看我，而冬梅在一边推着我，我只有露出笑容来，扬手向他摆了摆，他笑着点头，下一刻，就出了宫门。

身边的冬梅在用袖子擦着泪，她哽咽着说：“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我默默的回过身，走入宫中去，冬梅在身后跟上来，她低声说：“哎，想你也是个苦命的，若是不进宫，以夫人和三少爷对你的好，定会让你给三少爷做偏房的，现在，哎！”

我的心里泛起了苦涩，只觉得前路茫茫，终是看不到尽头。

正要穿过永定门，却听到有女子惨烈的哭声。

还有苦苦的哀求之声：“刘总管，求求你，再去求下我家的主子，饶了奴婢吧！”

我与冬梅看过去，见一个穿着翠绿色宫衣的宫女，被两个侍卫押着，只向着宫外拖去。

她所求的那个太监，只满脸露出鄙夷的神色来：“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就妄想去邀宠媚上，若我是你家主子，也不会留着你这个妖精在身边的。”

那宫女满脸的冤屈，她苦苦的求着：“刘总管，我进宫时，家人早已经搬到南边去了，如今过三四年了，现在放出我去，定是没有活路的，求求您！再到主子那里替我求一求吧！”

那刘总管不屑的说：“看你现今的穿戴打扮，早就越上了，也就是你家主子心慈手软，若是摊上了别的厉害主子，怕早就把你拖到暴室里，痛打一顿！如今送出宫去，留你一命，也是你的福份了！”

那宫女经他一说，就像醒悟一般，她挣脱着从头上摘下一枚玉钗，又从手上死力的褪下两个金镯，只推到那刘总管怀中。

“求求您了！”她跪了下去。

那刘总管看着手上的东西，挑了挑眉，向着那两个侍卫一努嘴，那两个侍卫便依旧拖着那宫女，走向宫门处。

终于那宫女被扔到了宫门外，宫门关上，再也听不到她的悲凄的哀求声。

那刘总管回过身来，脸上却喜笑颜开，掂掂手上的东西，直放到怀中去，抬起头，就见到我与冬梅正看着他。

他厉色的咳了声，我与冬梅忙低下头，屈膝行礼，他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的走过去。

待我们回到永和宫中，宫中已经传遍了那个宫女的事。

那是婕妤安如信的宫女，是她由娘家带来的陪嫁宫女。

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安婕妤这个娘娘只是一个称谓，现在细想，根本就想不起她的样子来。

因为她太普通，太和善，一点的锋芒都不曾有。

所以，没有人多注意过她。

之所以被封做婕妤，一是她也出身于世袭王爵之家，与那皇后还是姨表之亲。还有，就是她为皇上生了位公主。

那个宫女名叫青鸾，听得宫女们传，因着她今日穿了件颜色新鲜的衣服，在给皇上递茶时，与皇上说了几句话，本也没有什么的，她一直是安婕妤手下的大宫女，想着一向也是如此的。

只是今日里，恰巧那个刘兰芷也在那里，见到青鸾的穿着打扮竟比安婕妤要风流些，就看不惯。

那刘兰芷当面的说了青鸾几句，不想青鸾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反驳了两句，刘兰芷当场就气炸了，叫人掌了嘴，还通告了皇后，说青鸾逾越犯上，心存不良。

安婕妤当时劝了几句，刘兰芷反说她一向太懦弱了，才让下人如此张狂，欺到了她的头上，还不以为意。

安婕妤就不好再说什么，可刘兰芷提出要把青鸾拖到暴室处置时，她阻止了，说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就丢出宫外去罢。

因为被丢到暴室的奴才，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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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才被我和冬梅遇到青鸾被扔到宫外的那一幕。

想这宫中，有多少像青鸾一样的宫女，被冤枉，责罚，好在，我们这永和宫内却是静蔼一片。

小姐向来不着意下人之间的事，时间长了，宫人都摸透了小姐的脾气，只挑她所喜所好的事来做。

刚开始，有几个想着主荣奴贵的宫女与太监，见小姐一直没有得宠，便在言词举动间隐隐的露出微词，小姐便找理由将他们打发掉了。

小姐对我说，这样的奴才，多数会挑事，瞒上欺下，在这深宫中，妃子间的相互倾轧，互斗心机，已经让人心厌，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下人，她本无意于荣华，没的阻了他们高升的路，倒不如遣散了，两下里省心。

现如今，永和宫内剩下的，都是些不求荣华，只求自保的宫人，人数少，而年纪又都小些，管理起来，很是省力。

所以，现今的永和宫，倒是宫中的一片乐土。

但经过青鸾一事，我们这些平素随意惯了的宫人，也都长了个心眼，出了永和宫，见了其它的主子也都屏息静气，不敢有任何失礼之举。

在这后宫之中，我们是那最微末之人，所行所做，无不躬卑谨慎。

若不是有着另一般的心思，我想我也会与冬梅一般的想法，只求可以有一日，出了这宫中，出了这不是人待的地方，这是冬梅进宫时的原话，而此时的冬梅却也不想着这些了，她向来是随遇而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