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逃离
第64章逃离
天终于黑下去。我已经向周全说了,身子不好,晚间不能服侍皇上。
那周全倒是客气,只说着皇上也嘱着他,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如此甚好,我谢了他。
回到屋子内,我只等着陵王的人来找我。
终于,窗外传来轻啄声。
我推开门,有人闪身进来。
却是不识,他只拿了一枚腰牌给我。
“四更天一过,到永定门,有一辆送菜的马车,你只跟过去,若有人盘问,拿出腰牌不要出声!那个赶车的菜农是我们事先都安排好的,若有事,他亦会相帮!你要穿上这身衣服,再贴上面具即可!”
他递了套衣物给我。
我接过来,心中激动,只听他说下去:“陵王说,你出了宫,只到城东的淮远客栈,自有人接应你!”
嘱咐好一切,他又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还要等到四更天,我有些坐不住,只在屋子内走来走去。
我所在的,还是昭阳宫的侧殿,这是不合规矩的,但这是皇上的命令,他的话便是规矩。
他说了,不放心我,说放我回辛人库中去,只怕不出一个月,就会被人害死。
而今后,他不必在担心我了!
我心底生了焦躁,怎么还不到四更天,只要想到他愈来愈热切,不再阴冷的目光,我就感觉到害怕,我宁愿他一如初始那样的鄙视于我,而不想,他渐渐的靠近。
就在这时,我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很多,似在正殿走来。
听到宫人唱诺,原是皇上要去早朝。
这里是出昭阳宫的必经之路,虽然知道,他不会走进来,但手底还是浸出汗来。
听到他们浩浩荡荡的走过去。
我捏紧了手,是该走的时候了。
换上那身衣服,是普通百姓的衣着,只是,陵王忘了一样,鞋子。
我只好挑了一双颜色稍暗的布鞋,只求没人注意到。
拿出云奴给我的那个布袋,从里面拿出来,是一张面具,薄薄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做成,我依云奴所教的,浸到水里,它滑滑的搭到手上。
对着水盒把它贴到脸上,凉冰冰的,与我的脸贴合得那样的密切,只露出口鼻与眼睛来。
我用毛巾擦干了上面的水,对着桌子上的铜镜,我看到,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肤色暗沉,颧骨略高,鼻子塌陷,只有一双眼还是我的,有着掩不住的兴奋。
除却了这双眼睛,却是与平常的农妇无异。
我把腰牌别到腰间,走到门边,听到外面一片的寂静,推开一条缝,外面空无一人。
晨间的朝雾,把廊下的一丛玉簪花笼在其中,那玉色的花瓣犹带着露珠。
我闪身走出去。
空气中有隐隐的花香,与清晨略为清冽的气息,一起的涌入鼻间。
只贴着长廊,我一壁的走出去。
只挑着无人的地方,偶尔的避开巡逻的侍卫,我轻松的走出了昭阳宫。
早就萌生了去意,这条路,在心中走了千万次。
一路无话的穿过诺大的御花园。
慢慢的,走近了永定门!
晨雾中,一辆马车正由远处慢慢的驶近。
那是每日供应宫内新鲜菜品与瓜果的菜农马车。
我看到它走到自己身边来。
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车边,一手执鞭,跟在车的一侧,只看他的样子,倒很寻常,只垂着眼,听到我走近,也不搭话,只用鞭子指着车另一侧的车辕上。
我知道,他是让我坐上去。
我依他所指,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坐到那车辕上。
车上还有着残破的菜叶,车子辗过方砖,发出咕咕碌碌的声响。
这情景让我想起了入宫时,那春寒料峭的清晨,我陪着小姐走进这里来。
那时的我,还有着这样那样的幻想,想着刀尖刺透他身体的快意。
只是,一瞬八九个月过去了,我竟只有偷偷的逃离。
四周的朱墙碧瓦,还依旧是来时模样,只是,我却已不是来时的我,心与身,都已经是伤痕累累。
在这片巍峨宫宇间,我负了谁,谁又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