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春恩·薄2
第91章春恩·薄2
望着她,我方知那病时的西子,该是怎样的模样。“小姐,吃药罢!”青柠说着,走了过去。
“放到桌上吧!”许佳人没有动,只轻嘱了一句。
青柠担忧的说着:“小姐,还是趁热的喝了吧,凉了只更苦!”
“凉了只更苦!”许佳人重复了下青柠的这句话,只露出哀怨的一笑,轻声道:“人心也是如此吧,凉了只更苦!”
青柠回头看了我一眼,只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来。
我走过去,只拿过那碗汤药来,再走上几步,走到许佳人的面前,轻轻的递上去:“丽妃娘娘,喝了它罢,良药苦口,喝了它,病也就好了!”
许佳人听了我的声音,终于转过头来,我见她眼眸流传,布满了哀戚神色。
“是你!夏荷”她道。
我点点头,只递上药去。
她不再推托,只拿过去,用袖子掩了,仰头喝了下去。
递给我碗时,嘴角方有一条黑线,在她的鲜妍的唇边,甚是醒目。
但一旁的青柠早就备好了帕子并漱口的清水。
她漱了口,又用帕子擦净了嘴角。
“夏荷,你怎么到我这里?”她问道。
“我听到青柠姐姐说,丽妃娘娘身体微恙,所以来瞧瞧!娘娘觉得可好,不然,再去宣了太医来!”我说。
“心病岂是这些药可以医的!”她转过身子去,走上一步,坐到书案前。
我低下头,见到书案上一行诗,墨还未干,想见是她刚刚写下的。
绢秀的字体,如她的人,我见犹怜。
“前盟未肯轻相负,叩芳心﹑倍许情柔。君心冷,薄幸春心,绮梦成灰!”
短短一行,却让人心生凄凉。
我见到那“前盟未肯轻相负”几个字时,却想起陵王与我,想起我对他盟誓,我的心,总是向着你的。
恍然间,心中悲痛,几欲落泪。
突然间,感觉自己竟是了解了她的,那前盟,定是她与皇上的。轻相负的,如今看来,却是皇上了。
青柠拿着药碗出去,此刻殿内,却只有我们了。
“夏荷,我是恨着你的!”她突然幽幽的说,虽口中说到了恨,但语意却是轻柔,连她忘着我的目光亦是轻柔。
“娘娘?”我受不了她此刻的神情,只轻口唤她,不想她说下去。
“虽然我当初说,没有你,也有别的人,可是,现在我想我错了,你断不是别的人,他,已经放你在心上了!”她说着。
她的手,慢慢的拿起那张纸来,再轻吟诵了一遍:“前盟未肯轻相负,叩芳心﹑倍许情柔。君心冷,薄幸春心,绮梦成灰!”只如蓄了无穷无尽的哀愁,只让人心酸。
玉手轻轻的用力,那纸就成了一条条,撕裂在我们眼前。
“娘娘,何必如此!”我说道,见她脸上染上了不正常的赤红,气息更是错乱。
那些纸屑被她最后撒在了我的脚下,一片的零乱。
“我见他凝睇于你的眼神,那样的深情如许,也只有一个人,得过他那样的眼神,那时我还尚小,并不明了,他眼神中的热切,只是,躲在姐姐身后,我看到他的样子,那样的俊朗飘逸,这世间的男子,怕都不及他万分之一。”许佳人竟然说了好长的话,而且,我听到她提到了她的姐姐。
她淡淡的续下去:“我只望有一天,他那样的眼神,也会落到我的身上来,十四岁,我已经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是,他的眼中从没有我,他所有的心思,只落到姐姐的身上去。”
“你知道吗,我竟存了私心,对不起姐姐的私心,因为,外人都道,许医家的两个女儿,大的是幽兰,只长在深谷,小的却是桃花,媚过了三春,我知道,我的样子只比姐姐要美上不知多少倍,我只想着,或许我有姐姐那样的大了,他的眼神,或就会落到我的身上来。”
青柠这时走进来,却被她摆手叫退下去。
“夏荷,我有多恨你,他的眼神,却没有落到我的身上,只落到了你的身上去,那样的眼神,我已经以为他不会再有,可是,我终于见到,却是他对着别人。”许佳人说完,只长叹一声。
我听着许佳人说着这些,心中起起又落落,她的这些话,一是验证了之前,皇上所说的话,他对于许怡人的痴心,更一面,只让我加深了怀疑,许佳人既然如此的爱着皇上,又怎么会成了先皇的宠妃。
她说了这些,只抬眼看我:“夏荷,为什么,你没有想象的惊慌,你可知道我的姐姐?看样子,他是对你说过了!”
我只点点头,她的眼中黯下去,只轻轻笑了下,透着悲凄:“果然,他待你不同,连这也都和你说了!”
她说了这一句后,再不言语,外面的日光甚是耀眼,只照不到这殿内来。
“丽妃娘娘,你即已看出他的薄幸,还这样苦着自己做什么?他这个人,总是滥情,你又何苦如此的在情之一事上,苦苦的折磨自己!”我劝慰她,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那样的可怜,以心换心,我尚未对那个人有她这样的痴心,还受不得他拥别人在怀,夜夜温存。那她这些年,得宠失宠间,又受了多少的煎熬。
“你竟说他滥情?”她凝了神看我,只看得我心上升起不安来,她最后笑了一下,只淡淡如云头月,“难怪这些天,他一反常态,原来是你,并不了解他的心,他怎么会是滥情的人,若他滥情,又怎么会放姐姐于他心头这些年,若他滥情,这后宫中的女子,怎么都会入不得他的眼!”
“你下去吧!”她最后说道。
得她这句逐客令,我只有退下去,开殿门前,回头去看,她出神的凝想的侧影,像一剪影被日光照在墙上,只如一朵蔷薇花,孤独而寂莫的,开在那里。
出了梦溪楼,抬起头来,秋高气爽,日光亮晃晃的,偶有南飞的大雁,一行行,划过天际。
身后的梦溪楼,就像是被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幽幽的深远。
听到听月馆前传来嬉笑声,我只有快步的走开了,想这后宫中的妃嫔,现在乐得见我的,怕是没有人了,何况小姐,她早就已经恨起我来。
走过陵王宫,依旧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我忍住自己,没有到里面去。
有了那一夜的经历,相见到不如不见,也好省却了,心里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