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练云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或者说她已经不会在因为小时候的噩梦害怕什么了。

可是当看到了怪物的尾巴，她满心的恐惧远远大过了好奇和震惊。

练云无比确认这是什么动物的尾巴。

那是她唯一一次去海边，第一次接触冰冰凉凉的海水。

她学着身边的人，憋住一口气潜进水里,像曾经在村子里的小河里一样。

练云捏住自己的鼻子,下潜到水面之下，海水很清澈,一切看的都清清楚楚。

可是她突然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紧接着是数声求救,模糊而遥远地从身后传来。

练云在水下转过身,看到了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一只尖头的鲨鱼近在咫尺，正背对着她撕咬一个人的大腿。

染成红血色的海水一刹那便飘到了她的面前。

练云猛地扬起身,眼前的景象倏忽改变。

她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大人,大人你醒了！”

练云坐起身,带着乏累的神色慢慢地环望一周。

是她的房间,身边都是她认识的人。

眼前已经没有飘着缕缕红色的海水。

可她还是没忘记,最后的血腥味的气息染满了一片海面。

“姐姐。”莉娜走上前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块浸湿的毛巾,为她轻轻擦拭额上的冷汗。

莉娜一边替她擦汗一边握紧了她冰凉的手。

女孩眼里蓄着水光,强忍着不叫眼泪落下来：“没事了,你别怕。”

练云任由她动作完，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大家见练云醒来，便自觉地退出房间各忙各的,只留下几个人照看练云。

她动了动身体,只有腹部和脚踝有些酸痛，其他部位都好好的。

练云嘶了一声,朝下望去。

脚踝处明显可见暗红色的勒痕，勒痕处还有被划破的细微裂口。

“大人，这次多亏了洛。”

洛？

练云几乎忘记了这个安静的男孩，他平日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从来也不要求什么，因为双目失明的原因也很少出现在街道上。

现在这个男孩坐在练云的窗前，眼睛上仍然蒙着黑色的纱布，他微微勾起唇角：“我很高兴能帮到大人。”

格里解释，她当时被拖进沙土中，毫无声息，艾贝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找到她。

最后是小镇的众人发现他们很久还没回来便派人来找，最后全镇出动。

洛的感官十分敏锐，他伏在地上，一点点感知地下的震动。

“最后在小镇不远处，洛说感觉到了下面有一种东西在嚎叫，还有另一个生命体的活动，或许是大人。”

艾贝听了二话不说开始挖沙子，终于在离地数米处找到了已经陷入昏迷的练云。

“谢谢你了。”练云望向这个安静的少年。

她不是有意忘记他的，只是每每看到他，练云总会想起当初濒死的兰纳。

如果兰纳再晚一天遇到自己，恐怕一只眼睛就保不住了。

尽管洛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好，其他的条件也没被影响，可练云还是难以正视。

她只有谢谢。

“你想要些什么？下次我去阔格城给你带。”或许她还能承诺这个。

洛轻柔的笑容似乎滞了一瞬，又恢复平常：“我不需要任何东西，能帮到大人，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

练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洛的声音似乎比刚刚淡了些。

洛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眼上的纱布，笑容沾染了些许苦涩：“如果我没有失明，或许可以和兰纳大人一样拿起武器保护大人。”

练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没关系。”练云憋了半天，只想得出一句安慰的话。

“兰纳保护我就够了。”

可这句话仿佛雪上加霜，让洛的笑容更淡了些。

练云求助般望向格里，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她也不想让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感到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