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后篇-第84章
第85章后篇-第84章
飞机落地伦敦希思罗机场时已是正午，通关后，陶乐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余晓公司。
上了blackcab，他静静望着车窗外余晓生活了好些年的城市，沿街建筑多为古朴优雅的联排别墅，河畔边的长椅坐着三三两两边喝咖啡边看书的人，一时间他竟然无法将这些陌生的景与余晓联系到一起，这才恍然清晰地感知到六年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时间线。
和余晓分别的这六年，让陶乐想到编程中存在的一种状态——死锁。
两个进程在执行过程中，一个线程需要的资源被另一个线程占有，若无外力作用，它们都将无法推进下去。
互相等待，就会发生死锁。
而他不想再等了，只想跟随自己的心。
vulcan建筑设计事务所的办公楼共四层，占地面积不大，造型也不惹眼，墙面就是灰扑扑的清水混凝土，但细看又觉得很有韵味，外立面做了挺大的圆弧形设计，旁侧的绿植肆意生长，很有些和城市的华丽建筑对抗的意趣。
刚才陶乐在出租车上给余晓发了信息，但没收到回复，他猜想对方可能正在午休也就没在抵达vulcan的办公楼时再打电话过去，而是径直走到一楼前台登记来访信息，填写“来访缘由”时，他身后响起一道声音：“……陶乐？”
陶乐寻声转过头去，看到个熟悉的面孔，他笑着伸手与杨辰握了握，“杨辰，好久不见啊。”
“你……你过来找余晓？”杨辰一脸难以置信。
“啊，嗯，顺道想看看neko。过几天不是e3游戏展吗？正好到时候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出发。”
“哦，对对，周末是e3游戏展，我都忙忘了，前几天余晓还给了我票呢。”说着杨辰擡起手腕查看时间，而后眼神颇具深意地看着陶乐，“你直接上三楼去找他吧，不用登记。这个点，他现在应该在……暗房，三楼最右边，我有事就不带你上去了。”
“暗房？”陶乐有些疑惑，但随即想到余晓有随身携带相机拍摄建筑物的习惯，在公司里配备一间暗房倒也正常，“他大中午的不休息忙着洗照片啊？”
杨辰笑了几声：“他还就习惯在暗房午休，你上楼找他吧。”
“好，你忙你的，我自己上去就行。”
客套完毕杨辰便离开了，陶乐做好来访登记之后才上到三楼。
依照提示，他找到杨辰口中那间暗房，门没有锁紧，虚掩着。
陶乐在门外缓了缓才擡手对着木质门敲了几下，暗房内传来细微声响，紧接着是余晓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回应：“又怎么了？杨辰，你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半个钟？”
陶乐屏息片刻，推开门道：“……是我，抱歉啊，我过来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漆黑的屋内因陶乐将门推开而注入了光线，余晓“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震惊的眼神落在门口的陶乐身上。
“……陶乐？”
陶乐也在这一瞬看清了余晓身后的照片，大大小小的布满了一整面墙，全都是自己的照片，有318川藏线旅途中拍的，也有和余晓在一起之后拍的。
理智顷刻分崩离析，他捏紧拳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余晓，语气态度可称质问：“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你怎么突然想到来伦敦，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余晓无视了陶乐的问题，一边走近陶乐一边想把他往外推。
陶乐表情淡淡地进到暗房内，伸手将背后的门关上了：“来找你呗，下飞机的时候给你发了信息。”
余晓在黑暗中深深呼出一口气，从裤包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照亮暗室一隅，一小时前，陶乐的确发了一条抵达伦敦的消息。
陶乐卸下力气靠在门上：“前几天不还挺从容的吗，那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余晓垂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故作轻松道：“你不是都看到了？问得太清楚可就没意思了，如果你介意……我就把照片都取了，抱歉，在你看来我可能是个变态吧。”余晓苦笑一声，“就像偷窥狂一样。”
“不是让我放过自己么，那你为什么要睡在贴满我照片的房间？”陶乐忍着泪意，一字一顿地说。
“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字面上的意思，不要多想。”
“是我多想？”陶乐的心百味杂陈。
余晓吞了吞喉咙压下情绪，沉默地看着陶乐。
陶乐冷冷笑了几声，张了张口说了三个字，没有发出声音。
余晓却读懂了陶乐说的这三个字——“胆小鬼”。
“对，我当然是胆小鬼。你知不知道我曾梦到过你从我设计的高楼上跳下去？你到底知不知道……”余晓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想你再次失望，也不想剥夺你爱其他人的自由，更何况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那又怎么样？”
“一直以来……我爱人的方式都是错的，就算我们重新在一起了，又能走多远？陶乐，人不可能学会自己没接触过的东西。我从父母失败的婚姻里，唯一学会的一件事就是，放过彼此。”
“难道爱只有在确定天长地久的时候才发生吗？不是的……爱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生了。”陶乐的眼泪静静掉了下来，哑然道：“余晓，我不想再听你这些屁话，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今年四月十八日那天晚上……那通电话……是你打错了吗？”
余晓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双目通红，他的喉咙发干发涩，很用力才咽下一口唾沫。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就这样与陶乐在暗房中遥遥互望。
陶乐心中牵着的那根线终于在此刻断了，他背过身去，手握上了门把，指节因过于用力微微泛着白：“余晓，你知道那个新企划案为什么叫《followyourheart》吗？一开始我构想那个小纸盒人是在寻找自己的心，但后来我发现，寻找内心的过程不就是跟随自己内心的过程吗？我花了六年去明白find不重要，follow比较重要，我跟随自己的内心来找你，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肯跟随你的心？”
就让一切结束在这里吧，陶乐心想。
他慢慢转开了门把，这时余晓一步步靠近了他，手臂缓缓绕到他身前将他揽进了自己怀中。
余晓的额头抵在陶乐的后颈，滚烫的泪似乎在灼烧陶乐的皮肤，他暗哑道：“那通电话……没有打错，怎么可能打错……”
陶乐啊，你是我濒死前唯一的渴望，你是我的太阳，我的心脏。
“那你在电话里说的话，还记得吗？”
“嗯。”
陶乐垂下眼眸，手掌放在了余晓圈着自己腰腹的手臂上：“你在跟随你的心了吗？”
“嗯……我好像总在辜负你的期待，你为我忍耐过许多，但我什么也没为你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