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这个女孩

李雯雯再一次醒来已经天黑了，夏天天黑的可是不早，摁一下手机才知道已经八点多了。没想到还有这福气睡到八点多，真是从未有过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以前不是为生机奔波就是不得不早起，就这样习惯了，以为自己平时不会觉得困，原来也不见得。

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走去，走一步都能感觉肌肉的疼痛，扶着墙蹒跚而行。看到谢芃里还在对着电脑，认认真真，仿佛全世界都在看他表演，有指挥千军万马的认真。李雯雯清了好几声嗓子，谢芃里才注意到。

“你起来了？”赶紧过去搀扶李雯雯，担心她一个人走不稳再给摔了。

这不是废话吗？李雯雯心里想，这确实是废话，可正是这些废话构成人们的交流与交往。“你还在忙？今天耽误了不少事吧？”李雯雯的话也没多少意义。

谢芃里除了说不还能说什么。世界真是奇妙，明明知道没有意义的话还是会说，明明对方说得假话还是愿意听，明明很浪费时间的话却是很动听。

“我打电话叫他们送饭过来吧。刚才就订好的，想着等你起来就直接送过来了。”两人这会都有点饿了。李雯雯一直在睡，多少还好点；谢芃里可是工作了很久，真的饿了。

菜品挺丰富的，有荤有素，主要是考虑到李雯雯上次说不吃荤的，这次素的偏多。可真到吃的时候，李雯雯吃荤的比谢芃里厉害多了。一个鸡腿啃起来看得人都觉得香。谢芃里就纳了闷了，只感叹女人的善变。

“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说不吃荤的吗？减肥？你都这么瘦了，就用不着减了吧？”谢芃里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还是问了出来。

“我哪有减肥那么时髦的念头，实在是囊中羞涩，担心一旦开荤就抵挡不住啊，还不如就不吃的好，也不会觉得鸡腿有多好吃。”李雯雯又拿起一个啃了一会儿，看着谢芃里还是一副吃惊的表情。又说，“这次我不是受伤了嘛，多吃点有营养的好起来快，免得以后营养跟不上。就吃你点鸡腿，你不至于吧。”

谢芃里沉默了很久，他当然不在乎李雯雯多吃点东西，他只是想起来那个时候很傻，就是没看出来她其实很想吃自己碗里的肉拌面。心就是很疼，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有很多人的真实情况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用自己的想法评估别人的行为。

“你缺钱不跟爸妈讲吗？为什么要虐待自己？”谢芃里用了虐待这个词。

李雯雯很久都没有说话，再说话看起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知道我为什么很缺钱吗？只有钱能给我自由，让我不必寄人篱下，不必听那些指桑骂槐的话。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同，我这么说你肯定不明白。”

李雯雯思量了一下，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关于我的秘密。”李雯雯说这话的时候故作轻松，可是谢芃里都能感觉到空气里的凝重，谢芃里很想说你别再说了，却又很想知道她的悲伤源于哪里。谢芃里听完这个故事后，很久都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我不是我爸妈的孩子，我算是我二姨家的孩子。那个时候计划生育紧，家里条件又不好，我是家里第二个女孩，爸妈都难以接受，还想再要个男孩。于是我就变成了一个负担，那个时候就我这个家情况还可以，我二姨和我二姨夫又是亲情战略，又是经济考虑的，把我送给我家。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但我是个女孩，以后没什么负担，不会让家里吃亏，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李雯雯的讲述已经让谢芃里吃惊不已，而是故事哪里这么就会结束。

李雯雯娓娓道来，“家里人，七大姑八大姨的，从小就跟我说要有感恩的心，我现在的父母对我没有抚养义务，可是还是含辛茹苦把我养大。而我亲身父母是没有办法，不能怨恨他们，他们给了我生命。其实我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是想着等我出嫁的时候把彩礼平分，一份给生父母，一份给养父母。可是我没按照他们的想象生活，所以我就过成了这样。”

“你结婚了？”谢芃里从彩礼这一说想到李雯雯难不成是逃婚出来的或者已经结婚了。

这句话把本来很严肃的氛围打乱了，李雯雯哈哈大笑起来。

谢芃里着急了，“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我上初三那年，家里就做好了打算，等中考结束就给我找人家，过个一两年就结婚。他们就没想过我能考上高中，还考了我们那个小镇的第一名。我记得当时我爸妈脸都绿了，他们怕赔了吧，没想到我一下就换不了钱了，反而还要往里搭钱。好几个高中的招生老师都抢着要我去，我爸妈怕别人说要来的就是要来的之类的，也不好阻拦我。就每天跟我说，家里没钱。”谢芃里不知道为什么，李雯雯似乎对那些日子并不排斥，只是痛心。

“那你去上学了？没想到你上个学这么艰难。”谢芃里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想象不到还会有人因为上学那么艰辛。

李雯雯只是瞪他，苦笑，“你以为呢？还好我那时候争气，老得好有些奖励，还有人资助我上高中。我爸妈知道以后，尤其我妈，差点起不来，躺了好几天。他们想的是家里没钱就没办法，我就是上不了了，没想到还有这茬。他们也不能和别人说什么，还说是舍不得我出远门。可家里所有的亲戚都给我做工作，让我知恩图报，就是让我别上的意思，可我还是上了高中，他们气坏了，当面叫我白眼狼。”

谢芃里听到这儿，什么都明白了，“也就是他们不给你生活费是吗？你上大学还是不给你吗？”

“我从来也不知道生活费是什么样的，谁给我呀。他们以为我出去就自己有办法，还想办法跟我要钱呢？”说着就看向谢芃里“是不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李雯雯没有哭，可是谢芃里很想哭，他开始明白这个女孩的落寞，也有点懂得她的孤独，包括她对于钱的态度，他都懂了。

“你是不是很恨你爸妈？”谢芃里以为答案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