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回到西北
104回到西北
◎土匪窝子里的人都粗鄙野蛮。◎
孟春枝看着他眼里灼灼的爱意,幽幽道:“其实,我不但现在没有身孕,往后也未必能有的。”虽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也总不能瞒他。
“为什么?”左忌追问:“你是有什么隐情吗?”
“我的身体,从打我进入赵宫,我……”她这三四个月殚精竭虑生死边缘,根本没有来过月信,也没有心情去找太医诊治,她记得,当初绿珠算计哪个姑娘适宜结果时曾经听说过,女人得来了月信干净七八日的时候,与男人同房才能得孕。
而她非但这么长时间没有月信,甚至,前世还是个福薄命短,命中无子之人。
今生能活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敢奢求老天还能赐她一个孩子,她很怕自己命薄又贪心太过,现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左忌急道:“你说话呀?是不是你进宫以后,岳后下毒害了你?”
一定是的!那毒妇什么坏事做不出来?怪不得孟孟入宫之后一直躲避着我、回绝着我,不肯见我,还痛恨岳后恨得直发疯。
左忌道:“你放心,我遍请名医也要治好你!”说完又道:“就算治不好我也认了,回到西北我马上娶你。”都怪自己,孟春枝才会遭受这场磋磨。
左忌疼到心里!紧紧将她拥抱住。
明知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是孟春枝也不好意思跟他说详细,何况女人月事的问题,说了他也不懂。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前行驶着,孟春枝就发现左忌身上总是热腾腾的,在他怀里比皮子毯子里还要暖和,躺在左忌的怀抱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等清晨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枕着左忌的腿,左忌就这么抱她抱了一夜,急忙起来叫左忌去睡,此刻他们来到一座城池之外,因为城门紧闭,不得不停下来,趁城门未开,左忌躺去车里,孟春枝跟进去按着xue位,又在他头上点了几针。
左忌紧蹙的眉心慢慢松开,浑身紧绷的肌肉也缓缓松弛下来,很快呼吸均匀,孟春枝悄悄下车舒展着腿脚,见鲁照躺在一片皮子上,睡得鼾声如雷,张川搂着他的马,也都睡熟了。
清晨朝露未散,林间薄雾依稀,孟春枝四下里捡捡木头,架锅磊灶煮了菜粥,又将馆子里的炸鱼过了一遍火,烤得滋滋冒着油花,喷香四溢,色泽金黄。
三个男人都被这香气给勾得醒来,围着火,默不吭声地吃起了饭,炸鱼酥脆鲜香,碎菜清甜解腻,搀在软糯的粥里一起送入五脏,吃得通身熨帖,尤其肚肠特别舒服。
左忌看着孟春枝,她金枝玉叶,如今跟着自己逃命颠簸,憔悴单瘦,却还起来给他和兄弟煮了餐饭。
这之后,左忌待她愈发的温柔体贴,呵护备至,进城入镇只要遇见滋补好物,都要买来煮给她吃,且还到处打听郎中,一旦打听着了,不惜绕路也要过去请诊。
孟春枝很焦急,生怕耽搁下去被追兵追上,左忌却不急了:“咱们走了四五日都没追上,说明追不上了,何况击征在天上替我看着,方圆百里没有追兵,击征不叫就是没事了。”
“没事了?”岳欺枫死了儿子,岳皇后死了侄儿,左忌还拐了自己脱逃害得岳后留质计划全部落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追杀两下,就没事了?
总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左忌给孟春枝抓了药,每天晚上还要熬药罐子盯着她吃,脚程难免更慢了些,他们便也不难发现,沿途的城镇都在征兵、调兵。一路走来正在集结的小股兵力逆他们而去者,数不胜数,几千、上万的稍大规模兵力也遇见了几拨。
稍加打听不难得知,这些人都是奉了藩王命令集结成势,都要随吴王入京清君侧的,难怪岳后空不出手来收拾他们俩。
孟春枝一听更加着急:“不知我哥会不会跟着起兵?跟着造反?”
谁也预料不出孟岐华会做什么决定,左忌想起对孟春枝的承诺,愈发急切地加紧脚程奔回西北。
越往西北,一行人越被眼前的荒凉震撼,现在的西北甚至不如左忌入宫之前,这片苦难的土地刚刚经过萧家叛反和胡人铁骑的蹂躏,已经变得满目疮痍,胡人撤走时,为防汉民反扑复仇,遇城屠城屠寨屠寨,杀男人抓女人,有的地方只剩下老人和孤儿,还有好多村寨甚至被放火烧成了白地,连孩子和老人也不放过。
左忌面沉如铁,他切齿恨道:“萧天翔死得太便宜了!”应该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来到城镇,镇上的活人是麻木的,抽走了魂似的,百姓不事生产,各个行尸走肉,总有哭声莫名地飘荡在风中,满眼都是伤心的人。
胡匪过境,十室九空。
巨大的伤痛和阴霾覆盖在百姓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似乎也被这种气氛压抑着,一行人一言不发急匆匆的经过,直到定安镇上,左忌张川遇到不少和他们打招呼的人,经过一番打听,才知左忌的旧部当初被岳泰百般挤兑、驱散之后,逃到哪去的人都有,张广赵福全眼看笼络不住了,给他们飞鹰传书,直到郑图先一步回来,才将大多数的人重新召集,结果商量来商量去,说不拢,又分了几股,最终郑图带着一部分人改投了黑独山,归顺了李敢李大王。赵福全跟了郑图,张广和蒋追各带着部分的人不知道哪去了。
孟春枝瞧着张川左忌面色都很凝重,便问他们李敢是谁?
左忌道:“从前落草时,另一个山头的把兄弟。”
是个草寇,山大王啊?
左忌说:“不管怎么样,我得上门会会他。对我那些兄弟也好有个交代。”
孟春枝听出不对劲来:“你和他再怎么称兄道弟,你毕竟有你的山头,他有他的山头,郑图既然笼络住人,为何不带人回到自己的山头反去投奔了李敢呢?”
左忌抿唇不答。
“可能他当时以为主上凶多吉少。”张川替郑图说话:“咱若真跟朝廷闹翻了,黑独山确实更险峻,更易守难攻,是个顶好的落脚之地。而且李敢经营多年,财力雄厚,也就只有他能收容这群兄弟们,敢跟朝廷叫一叫板。”
听起来他倒是好心?
左忌面色凝重,他知道,不少跟了他的人,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一边跟着左忌冲锋陷阵,另一边拿李敢当退路,逢年过节明里私下的总有往来,尤其郑图,与李敢最为亲厚。
左忌将孟春枝留在客栈,与张川备了份厚礼去见李敢,孟春枝想和他们一起去,左忌说什么都不干:“土匪窝子里的人都粗鄙野蛮,怕他们没深没浅惊吓到你。”要孟春枝好好的留在客栈里等他。
孟春枝其实腰酸背痛,身子沉乏,可她不跟去实在很不放心:“李敢收容你那些兄弟壮大了他自己,防你回来跟他争人,会不会算计你?杀害你?”
“不会。”左忌宽慰她:“道上的人都很要名声、脸面的,何况我待旧部不薄,他们就算投奔了新主,也总不至于看着我被杀害无动于衷的。何况,我俩毕竟拜过把子,我又没得罪他,他凭何杀我?”
“既然没危险你就带我去吧,免得我在客栈里胡思乱想担惊受怕的。”孟春枝软语一求,左忌心都化了,但狠了很心,攥住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在牵挂,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这几日奔波劳苦,你气色很差,好好的睡一觉。汤药都吃完了,等我回来,再寻个郎中替你诊诊。”
这是说什么都不带她去了,孟春枝只得留下。
左忌不大放心,又雇了个婆妇伺候孟春枝。还将鲁照留在隔壁,百般嘱托一番。
鲁照很荣幸左忌能将这么重要的人托付给他,说明左忌信任他,同时他也明白分寸,马上表示他会在隔壁老实守着,孟春枝不叫他不会过去。如果遇上危险,他拼死也会保护住嫂夫人的。
左忌很感激,与他萍水相逢,却得他维护至此,当即约好了等他回来找机会,也要跟鲁照拜把子做兄弟,鲁照非常高兴,送左忌送出老远,眼看他带着张川走了。
孟春枝回到房里,想着想着就噗嗤一笑,觉得这男人瞧上去孔武有力的,思想却很简单,想结交谁就跟谁拜把兄弟?好像这把兄弟是万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