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逝者如川不返
第三十四章逝者如川不返
孟辞唇角微动,片刻无言,别开目光后道:“大人随我去一个地方吧。”沈淮序点头,二人起身离席。陈放望过来问:“喂,你们干什么去?”孟辞笑道:“沈大人说今日这顿算他的,我盯着他付钱去。”“那还不错。”陈放哈哈一笑,挥手道:“去吧去吧,再添两壶酒来。”关上雅间的门后,孟辞讪笑道:“我跟他们说笑呢,这顿算我的。”沈淮序语气轻缓却很是坚定:“我和陈止弋不请自来,就算我的吧,你要带我去何处?”孟辞朝楼梯那边走了几步,“跟我上楼。”云鼎楼三楼除了雅间外还修了露台可观星月,今夜阴云已消,繁星闪耀。孟辞手撑围栏深深吸气,凉风入肺荡去烈酒所致的心神朦胧。沈淮序站至孟辞身边,擡头仰望漫天繁星,风轻抚鬓角几缕碎发。他一时入神,以往对于星月只是一扫而过,很少观赏,此刻看着闪动的星,竟觉平常的小事也可带来幸福。“大人方才问我可高兴,对于升迁我还是高兴的。”孟辞仰头看沈淮序,目光随到在星空,“但我没有得到我真正想要的消息,觉得有遗憾。”“你想要什么消息?”沈淮序虽然猜到孟辞接下来会说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孟辞缓缓道:“大人知道,我一开始卷入科举替考案是因在桂榜上看见早已身死的兵士,我想知道他们身上的谜团,说得自私一些,我想知道姑父当年被称作乱臣贼子前经历过什么,我不相信姑父会做对不起大齐的事,觉得其中另有隐情。我想抓住所有能接近真相的机会,就算到头来依旧一无所知,就算被当作棋子利刃,能抓出有碍社稷之人也值得。我知道陛下在看完姑父当年写的求援信后并不怀疑先帝对谢家的审判,陛下是的目的在于清算严家及其同谋。更在于钱。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一个和姑父无关的结果,可是......”可是在听到严子石说父亲的败北是朝廷上下默契的结果时,孟辞觉得鼎立于心中的山石轰然崩塌,谢家世代守护的山河、君王,回馈他们的却是凌厉的尖刀。沈淮序眸光微颤,神情在黑夜中愈发幽深。原来她早就看穿了皇帝的…
孟辞唇角微动,片刻无言,别开目光后道:“大人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沈淮序点头,二人起身离席。
陈放望过来问:“喂,你们干什么去?”
孟辞笑道:“沈大人说今日这顿算他的,我盯着他付钱去。”
“那还不错。”陈放哈哈一笑,挥手道:“去吧去吧,再添两壶酒来。”
关上雅间的门后,孟辞讪笑道:“我跟他们说笑呢,这顿算我的。”
沈淮序语气轻缓却很是坚定:“我和陈止弋不请自来,就算我的吧,你要带我去何处?”
孟辞朝楼梯那边走了几步,“跟我上楼。”
云鼎楼三楼除了雅间外还修了露台可观星月,今夜阴云已消,繁星闪耀。
孟辞手撑围栏深深吸气,凉风入肺荡去烈酒所致的心神朦胧。
沈淮序站至孟辞身边,擡头仰望漫天繁星,风轻抚鬓角几缕碎发。
他一时入神,以往对于星月只是一扫而过,很少观赏,此刻看着闪动的星,竟觉平常的小事也可带来幸福。
“大人方才问我可高兴,对于升迁我还是高兴的。”孟辞仰头看沈淮序,目光随到在星空,“但我没有得到我真正想要的消息,觉得有遗憾。”
“你想要什么消息?”沈淮序虽然猜到孟辞接下来会说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
孟辞缓缓道:“大人知道,我一开始卷入科举替考案是因在桂榜上看见早已身死的兵士,我想知道他们身上的谜团,说得自私一些,我想知道姑父当年被称作乱臣贼子前经历过什么,我不相信姑父会做对不起大齐的事,觉得其中另有隐情。我想抓住所有能接近真相的机会,就算到头来依旧一无所知,就算被当作棋子利刃,能抓出有碍社稷之人也值得。我知道陛下在看完姑父当年写的求援信后并不怀疑先帝对谢家的审判,陛下是的目的在于清算严家及其同谋。更在于钱。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一个和姑父无关的结果,可是......”
可是在听到严子石说父亲的败北是朝廷上下默契的结果时,孟辞觉得鼎立于心中的山石轰然崩塌,谢家世代守护的山河、君王,回馈他们的却是凌厉的尖刀。
沈淮序眸光微颤,神情在黑夜中愈发幽深。
原来她早就看穿了皇帝的用意,但因为太过在意和谢国安有关一切,所以才会选择入局。
“大人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孟辞话锋一转,看向沈淮序的眼神变得沉甸。
四目相对,沈淮序得以窥见眼前人心中的破碎和探究。
“好。”他无法拒绝,也无法编造冠冕堂皇的道理。
“当年姑父与兀剌一战,粮草迟发,副将出城借粮遭围剿是不是真的?”孟辞声音发颤,“是真是假,告诉我答案可好?”
严子石的话这几日一直萦绕耳边,扰得她思绪不宁,她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今夜她不愿再忍,哪怕让沈淮序觉得她是一个听风是雨的人也要问明白。
片刻的默然和冷风一齐把时间拉长,孟辞和沈淮序眼中映着彼此,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沈淮序在忆起谢靖的身影时率先败下阵来。
“是真的。”
预料之内的答案还是砸得孟辞双腿一软。
“那谢......谢国安人头落地日,兀剌甘愿朝贡时,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沈淮序目光一沉,“严子石告诉你的。”
“所以是真的对不对?”
沈淮序长久的沉默足以让孟辞恍然大悟,无形的手扼住她的脖颈,不断收紧,她竟不知该如何呼吸了。
她双腿一软,好在抓住了围栏才没跪地,沈淮序伸手搀扶却被孟辞下意识躲开。
喉间刺痛被她生生咽成冷笑,原以为杖刑已是极痛,却不及真相将信仰捣碎,淬成一把哑刃剐蹭皮肉;原以为沙场是归宿,却不想忠骨早已被谋算碾成利益的养料。
孟辞曾天真地猜想父亲与朝廷间存在误会,她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漏掉了父亲战败后不久朝廷以雷霆之速反击,打得兀剌措手不及,甘愿俯首称臣。
现在想来,父兄和战死的将士不过是众人铸造的棺椁中的“祭品”。
她宁愿父兄的葬身是因为某个人的阴谋或过失,如此她还能尽力去查,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
但如今的局面,她当真无能为力了。
“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要骗我.....于你而言,我只是一枚棋子吗?”
“不是棋子,从陛下钦定你查案前就不是了。”沈淮序看孟辞泪已成线,竟跟着有一瞬窒息,想靠近安慰,“孰真孰假尚无定论,有些话本就是谣言,我又怎能随意传扬。”
孟辞往后一退,哽咽道:“姑父与兀剌积怨已深,敌人想要他的命我知道,可是我没想到他真是亡于内。兀剌对大齐俯首称臣重要,大齐的百姓就不重要了吗?他们到死都在等着救援,他们的家人若知道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却是算计该有多绝望。还是说大人也觉得,舍其轻取其重本就正确,哪怕代价是人命?”
“还有谢家,上下百口人散的散死的死,姑母到死都没见到丈夫和儿子,谢鸢也一样。死人不瞑目,活着的人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祭奠他们。观刑者笑谈犹欢,不过皮肉未沾身。我今日算是明白了,自始至,认真的就我一个。”
孟辞似自嘲,更似无奈,“我从一开始就义无反顾地入了大人和陛下的局,刘尚书对大人大打出手,是为身退,可惜楚王狠辣更甚,这才银得他招供装疯,只是极为关键的人恰好就出现在刘尚书写的认罪书中让我看见,应该是你们设计用来引冯光主动投局,以及挑拨离间的计谋,我都想明白了......你们都达到了预设的结果,人抓了,支援前线的钱也有了,真是可喜可贺。”
沈淮序听得眉头紧锁。
孟辞继续道:“我原以为我的设想都正确,姑父定是死于奸人所害。也曾以为我就是那‘天选之人’,会轰轰烈烈地为姑父翻案,昭告天下人他们至死抵抗,从未有通敌的念头。我猜对了他们不是乱臣贼子,却没猜对此等罪名是无可抗拒亦无可洗清的欲加之罪。”
她查严子石那么卖力,以为可以通过他抓住真相一角,却没想到真相其实人尽皆知,更没想到盛大的开幕后,是悲寂的落幕。
唯留她的哭声。
命运就是如此,无论以何事开头,结局都很难定格在好坏对错这样分明的界域中。更多的,是重重拿起,无声放下。
结果就像烟火闪耀过后的灰烬,惨淡且无人在意。
胡乱地将心中所想倾倒干净后,孟辞抹泪决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