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输给她
第二十六章输给她
“说吧。”得到沈淮序许可,孟辞心下一喜,但语气依旧松缓:“我一直听闻八年前姑父和兀剌的战役中,姑父连失城池后死守最后一道防线,后来却判断失误,贸然行动,这才导致全军覆没。可他到底做了怎样错误的决定才导致惨状,却几乎无人提及,就连我也不清楚。但从姑父的信来看,军需不足却是主要原因,所以我想问当年诸多人认为的失误到底是什么?”之所以说别人认为的失误,是因为孟辞不愿意相信身经百战的父亲会犯下让别人有机会弹劾他“通敌”的错。沈淮序手上有条不紊地进行射箭的各个动作,言语平缓淡然:“被敌军的假消息引诱出城,惨遭围剿。我知道的也不过是寥寥几句,当年与兀剌作战的人全军覆灭,传到朝中的原因或许是拼凑而成。败因无需详尽,有罪人即可。”孟辞手中的箭脱手而出,一头扎进水里。她的双眼随着弓垂下,眼神凝在脚尖。“在乎的人很少,对吗?”她不由发问。“是。”沈淮序不假思索地回应,“朝廷要的是结果,但结果就是谢国安连失城池,百姓惨遭屠戮,负隅顽抗但最终还是战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朝廷要给天下人交代就必须有罪人,就算谢国安没有失策,但败局已定,作为主将难逃罪责。”孟辞愕然擡头,却只见沈淮序毫无动容的侧脸。“倘若是无可奈何呢?”“没人在意‘无可奈何,很多人都只看结果。”沈淮序放下了弓箭,侧目看向孟辞,“但只要你在意,不就够了吗?眼下旧事重提,陛下既愿意放手让你查,你该抓住机会。”他一惯信奉“取其重而舍其轻”,觉得事情已过,便不该舍今时安危换取一个尚不明朗的答案。但那日见孟辞落泪,他才明白,有的人皮开肉绽、粉身碎骨只为求一个答案,无关值不值得。更何况孟辞所求,关乎家人。虽然沈淮序并不理解为何她对姑父能如此崇敬。沈淮序的话拨云见日,孟辞此刻恍然,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很重要,但有些事本就无因唯有果,用结果联想原因不仅思绪难以顺畅,甚至会“误入歧途”。她需要尽可能知道更多线索,但不该在没有能力…
“说吧。”
得到沈淮序许可,孟辞心下一喜,但语气依旧松缓:“我一直听闻八年前姑父和兀剌的战役中,姑父连失城池后死守最后一道防线,后来却判断失误,贸然行动,这才导致全军覆没。可他到底做了怎样错误的决定才导致惨状,却几乎无人提及,就连我也不清楚。但从姑父的信来看,军需不足却是主要原因,所以我想问当年诸多人认为的失误到底是什么?”
之所以说别人认为的失误,是因为孟辞不愿意相信身经百战的父亲会犯下让别人有机会弹劾他“通敌”的错。
沈淮序手上有条不紊地进行射箭的各个动作,言语平缓淡然:“被敌军的假消息引诱出城,惨遭围剿。我知道的也不过是寥寥几句,当年与兀剌作战的人全军覆灭,传到朝中的原因或许是拼凑而成。败因无需详尽,有罪人即可。”
孟辞手中的箭脱手而出,一头扎进水里。她的双眼随着弓垂下,眼神凝在脚尖。
“在乎的人很少,对吗?”她不由发问。
“是。”沈淮序不假思索地回应,“朝廷要的是结果,但结果就是谢国安连失城池,百姓惨遭屠戮,负隅顽抗但最终还是战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朝廷要给天下人交代就必须有罪人,就算谢国安没有失策,但败局已定,作为主将难逃罪责。”
孟辞愕然擡头,却只见沈淮序毫无动容的侧脸。
“倘若是无可奈何呢?”
“没人在意‘无可奈何,很多人都只看结果。”沈淮序放下了弓箭,侧目看向孟辞,“但只要你在意,不就够了吗?眼下旧事重提,陛下既愿意放手让你查,你该抓住机会。”
他一惯信奉“取其重而舍其轻”,觉得事情已过,便不该舍今时安危换取一个尚不明朗的答案。
但那日见孟辞落泪,他才明白,有的人皮开肉绽、粉身碎骨只为求一个答案,无关值不值得。
更何况孟辞所求,关乎家人。虽然沈淮序并不理解为何她对姑父能如此崇敬。
沈淮序的话拨云见日,孟辞此刻恍然,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很重要,但有些事本就无因唯有果,用结果联想原因不仅思绪难以顺畅,甚至会“误入歧途”。
她需要尽可能知道更多线索,但不该在没有能力替父亲说一声不公时候就沉溺于朝廷的定罪是否合理。
孟辞把弓箭放在一边,朝沈淮序拱手道:“能否请大人相助?”
沈淮序却道:“我和你所求不同。”
“我求的是真相,大人求的是肃清和空饷案有关的人。而我姑父的信中提及的人,不正是相关之人?我和大人,也算殊途同归。查证空饷案,我愿效犬马之劳。”
沈淮序轻笑,“你觉得我能给你什么帮助?”
“八年前和那场战役相关的人,以及和姑父有往来的人。”孟辞脑中闪过向嘉茴虚假的笑面,又道:“再准确一些,当年可有和谢靖年岁相仿的人。”
沈淮序不应,而是举起弓箭,笑道:“若你能赢,我可以考虑。”
孟辞眼皮一跳,眉头一拧,本想道“不愿意直说”,奈何不肯不战认败,于是又拿起弓。
拉弓搭箭、瞄准、射箭一气呵成,箭矢却只是堪堪射中了靶。
可恶!
孟辞不服,又连出数箭,虽说皆已射中,但射中靶心的却只有一箭。
这让她拿什么比?今日还是她主动邀约,总不好拿手还没恢复当借口。
她重重叹了一声后往旁边跨了一步,把地方尽数让出。
“大人你来吧。”
沈淮序却是一笑,并没搭弓,而是转身出门和店家说了几句话,不多时店家就送来了一个锦匣。
孟辞在屋内好奇地往外看,哪怕沈淮序进来,孟辞还是端着败者的“气势”不问,只等他射箭。
孰料沈淮序径直走向孟辞,把锦匣递给了她,温润笑道:“不比谁射得准。谁先拿到彩头,算谁赢。”
孟辞不可思议地接过,惊讶的不仅是沈淮序自定规则输给她,还有他的逗趣。
明明可以直接说答应,还要兜个圈子逗她一番。
“那我就不客气了。”孟辞接过锦匣打开一看,是一个青色剑穗,她虽不用剑,但好歹是自己赢来的,必须稳妥收下。
沈淮序又拿起弓箭来,孟辞问:“大人也想赢一个?”
“不是。”沈淮序接连出箭,“钱都花了,不能浪费。”
每一箭都正中靶心,碾压般的实力让孟辞连嫉妒都不曾生,而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离开射潮分水阁时,沈淮序对店家会心一笑。
目送客人离开,那店家喃喃道:“彩头要每一箭都正中靶心才有,为了哄兄弟高兴提前要了彩头,感情真好。”
把沈淮序送回府后,孟辞把剩下的钱给了车夫,让他先行离开,不必再送她,而后去和沉鱼碰面。
二人在一巷中碰头,沉鱼见孟辞手里多了个锦匣,便指着问:“这是何物?”
“别人送的。”孟辞看着手中的匣子,神思倒回。
她原本以为这是射中所有靶得来的彩头,却在离开射潮分水阁时无意瞥见一块木板上写有要每一箭都正中靶心才能获得奖励。彼时她才了悟沈淮序最后不肯放过一个正中靶心的机会之举意欲何为。
到底已经想好输给她了。
这和孟辞想象中那个不苟言笑,甚至有些“木讷”无趣的沈淮序大相径庭。
沉鱼看孟辞目光呆滞,思绪飘飞,猜测这锦匣里装着的东西或有深意,拉着孟辞边走边道:“公子今日不就只见了沈次辅,难道是他送你的?”沉鱼不禁瞠目。
孟辞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端正了神色,问:“冯光今日离开隆兴钱庄后又去了哪里?”
“楚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