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
自从住进了白文谦的小院,小狗便隔三差五衔一束花给白隽儿。
并不是白家园子里的花卉,而是出自城南小山上的野花。像是精心挑选过,每一棵都花朵饱满,花枝也都是差不多长,用草编的绳子绑出整整齐齐的一捆。
小狗一脸严肃去找白隽儿,把花往她面前一搁,就板着脸走了。
白府上下人等啧啧称奇,狗的饮食待遇也因此逐渐提高。小狗不动声色把碗中的越来越多的肉埋进土里,也算岁月静好。
这一天小狗给白隽儿送花,恰好温柔在场,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狗一眼。狗继续不动声色,转身走得倒是快了一些,温柔觉察到狗在害羞,心中暗暗发笑。
于是她用胳膊肘轻轻怼了白隽儿,一脸促狭“你知道吗?它也是个妖精。”
“为了我二哥?”白隽儿掂着手里的花,觉得自己像是无意中收了保护费。
“不不,这狗怪得很,它是冲你来的。“温柔笑容暧昧。
“我?”白隽儿倒有些畏惧和警惕了。
“嗯,说是觉得你好看,还说看够了继续回法门寺听讲经。”温柔对小狗有些无法言说的羡慕“我看它这洒脱啊,像是快得道了。”
次日白文谦也撞见了狗精给小妹送花,白隽儿竟然蹲下直视狗的眼睛,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狗还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尾巴却摇出一阵旋风。隔着老远白文谦都能感觉到它的心满意足。
花园池塘里的荷花终于开了,粉妆玉砌清新怡人,看得温渥一见倾心,他废寝忘食的赏花,医馆更是不想去了,恨不得每天都守在池边痴痴的望着。
大哥白品言觉得温渥这样干巴巴的看花实在乏味,便送上了些好酒和干果点心,以便温渥更舒服的亲近大自然。
温渥自然十分受用,待天色一黑,便迫不及待化成蛇形在荷花池中穿梭游泳,游上一会儿再又化成人形在池中没有章法的起舞。见荷花在他带起的波浪中轻轻摆动,温渥大悦,扭来扭去得越发忘我。
齐之姜打算过几天就出发去茗阳城,拜访那里的故人。白文谦虽然心有不舍,但醴阳近来实在不太平,对于齐之姜这样不论怪神的凡人来说去茗阳则是安全了太多。
作为践行,他花了好几天拉着齐之姜去醴阳各处品尝美食,这天正是在天香楼三层的雅间点上了一桌子招牌菜。
酒酣,齐之姜挥着一根筷子舞剑,虽有苦闷心事,但侠客风范不减。白文谦看着觉得心有不忍,便转头扭向窗外。
虽都是天香楼,这个竹字号雅间并不是当初遇上金小姐的那一间,它的窗外没有街道,倒是是一个小小的花园,隔着花园,遥遥能看见白府的方向。白天时看上去郁郁葱葱,天一黑,这窗外的景致也打了折扣。
有了妖毒加持白文谦定了睛,视野顿时清晰明亮了几分,白家院里一向不热闹,但远远却透视见了温渥化作一条黑蛇正在自家池塘里胡乱扭动,似是很高兴的样子,转了一圈又变成了人形,哎呦呦怎么裸了?
成何体统,白文谦笑着皱眉。
自从白文谦认识了金小姐,白大哥觉得自己的二弟很有希望会娶了别家的小姐,那么自己和温柔姑娘也就不是没有可能了。
于是他找上白隽儿和白文谦,开门见山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弟弟妹妹估计早看出来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如今就是想找二位讨一个主意。
白隽儿皱眉,“我觉得温柔姑娘心比天高,咱们这样的凡人是看不进眼里的。”白文谦在旁连声附和,“可不是。”
白品言心里嘀咕,瞎扯,那她当年看上你,难道就是你出尘绝艳了?
白隽儿看大哥皱眉瞟二哥,心思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心想二哥可不是天赋异禀么,只是你这死心眼不知道罢了。
白文谦看着大哥小妹心怀鬼胎,只得嘿嘿赔笑。
白品言执拗,说温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扮成什么样。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小妹叹气,那你便试吧。
白文谦到蟒蛇夫妇家中做客。这些日子里王苡常到医馆疗伤,陪同而来的王葚对二蛇并一个白文谦都是心怀感恩礼数周详。
虽多少揣着些怀疑,一来二去白文谦也和他们成了朋友。
他拐个弯子,先是拉着王葚王苡询问一些江湖见闻,话题转了几圈,便不动声色的打探他们认不认识传说中的初如云大侠。
说来真是巧,蟒蛇夫妇恰好在沧海派做过客。不仅初如云,连白文谦顺势想要打听的余蒲荷,他们也是认识的。至于那位爱慕余姑娘的齐之姜,其侠义也被二蟒赞叹了一番。
白文谦的请求非常诚恳,说自己无论如何想看看这位余蒲荷女侠的样子。
“你与她一辈子都难打交道,这是为什么呢?”王葚不解。
“实在是好奇。”白文谦答道。
王葚想了想,找出一面大铜镜,对着镜子施了法。
白文谦站到跟前,从镜中第一次知道了余蒲荷的样子,他抬手,镜中的蒲荷就抬手,他微笑,镜中的蒲荷也微笑,他对着镜子有些害羞,蒲荷也皱眉微微低了头。
出乎他意料的,镜中的蒲荷姑娘并不似他想象的那般沉鱼落雁,甚至只能算作是个姿容平平的女子。白文谦盯着镜中的蒲荷,询问道“这位余女侠是智慧超群,还是气质出众?”
王葚笑笑,“余姑娘如果非要说出一条优点,那就是心地善良。”
善良又算什么过人之处,竟能让齐之姜这般朝思暮想?
少言寡语的王苡淡淡一笑,说“情感本来就没法量化,没法比较,也讨不到万全之法。”
话音刚落,镜子碎了。惊得白文谦向后一退。
王葚缓缓道,“妖的变形除了修为,还要有自身的体魄。外物想要变形就得承受法力,变形越精致,法力越深厚,即便是铜镜也只能承受一会儿,少顷就会碎了。”
“如今你也算是见过余姑娘的样子了,早些回家罢,近来城里可不太平。”王苡似是劝他,“我听人议论说城里接二连三死了好些人。”
“这几天有道士在城里到处走,呵,也不怕自己先喂了妖精。”王葚冷笑。
王苡就是被道士所伤,因此王葚一向是仇恨道士的。
又一个十五,白文谦抱了酒去齐之姜湖边的茅草房借宿,两人喝着喝着又醉了,齐之姜对着月亮舞剑,那柄浸了思念的笛子挂在墙上,再也不曾动过。
白文谦说自己先睡了,却转身躲到屋后,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服下,随即换了一身女子的服装。
齐之姜不明就里,一柄长剑舞的生风,隐约还带出一些新的招式。他停手擦擦汗,再扭头去寻一个新的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