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
醴阳城太平了整个秋天,待第一场大雪,这个被包裹了白色的繁华城热热闹闹的安静了下来。
冬天终于到了。
城外那片葬了王葚的土包早已在风雨吹打中被逐渐抚平。起初温渥还常去看看,慢慢的连他也分不清王葚埋骨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只得愣愣望着一片空旷,心中又有些后悔,当初应该选一个植被繁茂些的地方打斗,至少亡骨长存地底也能被树木标记,能让生者有所寄托。
白文谦拉拉他的手,无声的宽慰着。
地底的王葚被阵法反噬,却没有立即死去,他在土中被禁锢了整整一个秋天,黑暗之中动弹不得,只能静静感受着清静道长被自己一点点消化,自己的身体又被他的术法一寸寸侵蚀。
最后,他喉咙上的破洞都已经痊愈,身体却还扎在地底动弹不得,五感都被泥土封存,只能在无限拉长的时光里忍受着清气与戾气在他的四肢百骸游走,发不出半点嘶吼亦或□□。
冬天的时候,王葚终于爬出了地面,他眼睛瞎了,身上瘦得只剩一副裹了皮的骨架。腐蚀的痛苦扭曲了他的精神,失明的眼睛里只能看到王苡的死状,以及清静道长与妖物一次又一次的战败。满脑子都是混在杂一起,主体混淆了的不甘。
如今的他已经说不清是王葚、老道、还是一个疯狂的邪物了。
当年老道为了逼问白文谦口供,曾给他种下一道邪术。他本身又有温渥种下的妖骨,妖骨加持之下,白文谦对这术法吸收的更是十分透彻,而温渥和温柔并不知晓。
当白文谦醒来,为他施法的老道早已归西,众妖非死即伤也陷入混乱。没有人察觉到这术法的存在,更不会知道这术法停留在白文谦体内,成了一颗危险的种子。如今,这种子也随着地底的邪物慢慢复苏,寻到了他新的主人。
邪物一步一个踉跄的走进了醴阳城,随着难以言喻的潜意识摸到了城南的旧居。路上的人们看到他骇人的样子,都吓得躲出老远。
邪物并不在意,他径直的寻觅着。用颤抖的手推来了旧宅破旧的院门,他把家中每一样器物抚摸一遍,王苡的音容笑在他脑中慢慢又活了,变成一个凄婉的柔弱妇人,含着血无助的看着他。
他在旧宅里结了一个阵法,自己则化作一条血色的大蟒,冬眠般躺在阵法中央,慢慢的,整个醴阳城百姓的精气都被他慢慢吸收入体内。
人们起初浑然不觉,两条妖气旺盛并未受害的蛇精的没有发现。直到一天,白文谦谈着生意突然面色苍白头晕目眩,几度昏厥。待他买卖谈成,终于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被长贵等人急匆匆抬回了白家。
温渥看白文谦的样子,只觉得他身上的精气少了大半,整个人没来由的虚弱,连睁开眼睛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是从喉咙含糊的吐出几声“没事”。
“这还叫没事?你这是要吓死我们啊。”温柔在一旁干着急。
温渥虽然又是揪心又是奇怪,隐隐还有些惴惴不安,却仍是咬牙给白文谦度了一成妖力。温柔站在一旁屏息看着,却见中途白文谦突然双眼圆睁,双手像张开的网一般,紧紧箍住了黑蛇。
温渥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白文谦吸取了他四成修为。直到温柔发了狠,把白文谦打到在地。
扶起再度昏迷的白文谦,温渥又是虚弱又是难过,没有言语。
温柔却是眼圈一红,“好嘛,这真得回山里了。”
温渥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半晌才吐出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回沉着肩回偏院疗伤去了。
一天以后白文谦醒来,只见到白狗守在自己床前,却没了温渥和温柔的影子,觉得有些奇怪。
白狗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做派,大致交代了白文谦如何吸取了温渥的四成修为。“那黑蛇几千年的修为你给吸了将近一半,现在功力大减不说,他功力深厚的体魄和骤减的内力有所冲突,极容易内乱,甚至走火入魔,不赶紧闭关就麻烦了。”
白文谦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白狗有些无奈,只得再举例子,“以前那条女蟒王苡就是个例子。她身体的修为深厚,内丹却被打坏了,体内自销自克,便是无法长久。而那丈夫王葚原本的修为远远不及,便是耗死自己都不够帮她填补,所以也救不了她。最后只能到处寻医问药。如今温渥这身体与内力也有了偏差,说是性命攸关都不过分了。”
白文谦顿时急得跳起来,“那他是不是也要……死了?!”
白狗淡淡道,“不会,他还没深厚到那个份上,再者又医术拔群有的是法子。倒是你吃这么多居然没撑到,有本事。”
白文谦讪讪,隐约又在惋惜王苡。
他既惭愧内疚,还生怕温渥真的回了银蛇山,待身体恢复一些便急匆匆出门亲自给黑蛇买补药。自从温渥在他名下客栈开了医馆,白文谦干脆出资在就近开了间药铺,所谓一条龙生意。
药铺管事的先生见白老板亲自来买药,很是热情,眼睁睁看着白文谦把所有上好的滋补药材都划了个空。
白文谦拿了药还有些不满,掂着手里的几个纸包皱眉头,“就这么点?”
那先生赶忙解释,“这些日子天公又收了好多人命,城南每条街都有死人。这达官贵人个个身上发虚,都赶着买补药呐!”
白文谦回到家,先掂量着给小妹隽儿留了几棵山参。接着小跑去了偏院,把听到的事情和两条蛇精商量。
温渥听闻,脸色突然铁青,蹿起来拉着白文谦就要带他走。
作者有话要说:新BOSS出场,但这回我不写打斗了!no打斗!
话说解释这个身体和内力关系的时候,真是无比的想码一个“压强”的概念……然后…黑蛇就变成带鱼了……2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