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9歉疚
no.49歉疚
夜已深,人却不能平静。
彭靖锋木然望着车窗外,任内心如沸水般翻滚。无论他给自己找多少借口,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就在刚刚,他朝最信任自己的下属落下了砍刀。这份歉疚感或许要到夏磊重新安顿后才会慢慢减淡……
“叮咚”一声轻响,像一把剪刀剪断了彭靖锋的煎熬,他深吸了口气,掏出手机查看,是邬蓝发来的一条消息,问他和夏磊谈得怎么样。
彭靖锋回复:“该说的都说了。”
想再写点什么,脑子里却空空的,干脆就把这条发了出去。正要把手机塞回兜里,来电话了,还是邬蓝。
“彭总,方便说话吗?”
“你说吧。”
“夏磊还好吗?”邬蓝语气里毫不掩饰关切。
彭靖锋突然有点酸,“如果哪天我被公司开了,你会这么关心我吗?”
邬蓝很干脆:“不会。”
彭靖锋笑,“太伤人了。”
“我被你合并过来的时候,你有替我难过吗?”
彭靖锋再次看向窗外,低声说:“好吧,是我讨打,不说了。”
邬蓝扑哧笑了,“你这么会替自己打算的人,根本用不着别人担心。”
彭靖锋把脑袋靠在椅背上,轻笑笑说:“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形象。”
他今晚把夏磊约来夜火酒吧是出于某种微妙的告别心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无论对错都充满了末路感。尽管看上去有些困难,且不像是自己能完全掌控的,彭靖锋还是决定要一件件一桩桩地了结它们,让生活尽快回归正常。
在街边送走夏磊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再光顾这家叫夜火的酒吧。他在这里因邬蓝产生的各种想入非非都被今晚的伤感所淹没,以后想到夜火,他也不会再心猿意马,只会记得这里是自己亲手终结夏磊西波德命运的地方。
然而此时此刻,他听着电话那头邬蓝娇软的嗓音——尽管是天生的,并非针对自己,心头再次微微荡漾,刚才对着夜火发的誓好像全泡汤了,果然是flag易立,而心魔难消。
“老夏到底怎么说啊?他没骂街,就这么接受了?”邬蓝再次追问。
彭靖锋定了下心神,把涣散的思绪收拢回来,“心里肯定挺难受的,但不接受又能怎么办?”
邬蓝叹气,“我们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能做的都做了。这种事别人再多安慰效果也有限,给他时间慢慢消化吧,目前看他情况还可以。”
彭靖锋说着说着,心里竟也舒服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和邬蓝聊了几句的缘故,在夏磊被裁这件事上,他俩是无可争议的同盟,这一点对彭靖锋来说尤为重要,难受的时候至少还有个人可以帮着分担。
他谈兴渐浓,想再多说几句,然而对面的人很无情,“行吧!我就问下他的情况,没别的事我挂了啊!”
彭靖锋心有不悦,趁邬蓝还没收线,突然杀出一句:“你知不知道夏磊为什么被唐谊开掉?”
邬蓝的吸引力果然又转回来,“不是说他得罪了西安厂的刘总吗?”
“这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猜测,唐谊不可能堂而皇之为刘总开了他。”
邬蓝想了想,专注起来,“是呀!那官方理由是什么?”
彭靖锋缓缓说:“夏磊是我最看重的下属,所以唐谊借他给我来个下马威。”
“然后呢?”
“如果我能忍下这口气他就拿我没辙,受不了我就得走,他连赔偿金都不用给。”
“不至于吧!”邬蓝虽这么说,语气中却无多少意外,彭靖锋心知她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有没有想过,我走了之后唐谊会怎么调整?”
邬蓝谨慎地说:“我不做这种无聊的假设。”
“那换个问题,你希望我走吗?“
邬蓝狡黠反诘,“这是我希望就有用的吗?我本来还希望我能坐上合并部门的总监呢!”
彭靖锋笑了,邬蓝一拿旧恨出来说事,他就只能打住越逼越紧的势头,风水流转,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站会沦落到哪里,还是留点余地为好。
“我没打算走。”他坦然说,“如果这是一部戏,作为主角之一,我得坚持到底,和你一样。”
邬蓝笑道:“果然是我认识的彭总。”
“到目前为止,我最遗憾的是没能保住夏磊,但凡他能有一点业绩傍身,我在唐谊面前也不至于说不上话——可惜荣和被你先一步抢在了手里。”
邬蓝沉默了。
彭靖锋享受着这份沉默,既然他俩是同盟,歉疚的心情不应该由他一人承担。
“怎么不说话?”
邬蓝语气僵硬,“你希望我说什么?就算要说对不起,也不是对你说。”
彭靖锋退一步,“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见得是真的,你也知道,猜测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是不是也这么跟夏磊说了?你希望他恨我!”
“没有,我还不至于这么卑鄙。”
“......也许你没说错。”邬蓝的嗓音里忽地有了一丝湿润,“我对不起老夏。”
彭靖锋心头涌起躁动,女人就是女人,一来就情绪化,可对男人而言依然是最有用的杀手锏,他的心瞬间软了,叹口气说:“是我的问题,不该跟你乱说,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