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赵曾安和布鲁克来的时候，已经夜晚了。好歹是大过年的，两人也不管什么年初一能不能走亲戚，直接往沈肆妄家里来了。

谁料一进门，就瞧见那来来往往的医生，还有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抽烟的沈肆妄。说是抽烟，好像也不是，两人观察半天了，烟都快燃尽了，也没见沈肆妄吸一口。

睡衣松松垮垮的，靠近肩膀的地方，是一道道抓出来的血痕。

两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随意瞧了瞧，就坐了下来。

沈肆妄抬头看了他两人一眼，掐了烟头：“路兆麟现身了”

“料事如神啊，”赵曾安抬手拿了一个橘子，剥着皮，说，“怎么知道的”

沈肆妄没吭声。

“出是出来了，逮着你的货不放呢，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说只要放了桑琢，他承诺，让你不费一兵一卒地把商家收入囊中。”赵曾安把橘子剥好，咬了一口，说，“怪甜的。”

布鲁克直说：“听着条件好，但鬼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他也拿了个橘子，剥着皮，说，“藏着不出来，这会儿又突然现身，还给这么诱人的条件，一看就是陷阱。”

沈肆妄自始至终没说话。两人聊着当下的状况，最后还是赵曾安问沈肆妄，有没有利用桑琢让云叙安开口，说出商老爷子出事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肆妄动作微顿，眼帘垂下，他理了袖口，淡说：“不急。”

“对了，”布鲁克把嘴里的橘子咽了下去，问，“好久没看见桑琢了。他人呢？”

沈肆妄没回复。

赵曾安抬了下巴：“那医生不会是给桑琢治病的吧？又打擂台了啧，断几根骨头”

“我想起来一件事，妄哥，”布鲁克好奇，“嫂子呢让我们瞧瞧。”

正说着，医生走了过来，低声对沈肆妄说：“烧退了，打了点滴……就是四爷……”他斟酌着，提醒，“这事还要节制些，毕竟还是男人……”

布鲁克正喝着茶，直接喷了出来。

赵曾安倏地抬头看向沈肆妄，目露震惊。

沈肆妄没什么表情：“看好他。你在这住下。”

医生颔首：“好的，四爷。”

“沈肆妄，”赵曾安看着医生离开，正要说话，又见沈肆妄起身，往楼上走去。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那谁啊。”

沈肆妄脚步顿住，说：“知道为什么路兆麟突然出现了吗？”

“为什么？”布鲁克纳闷。

“我强迫了桑琢，”沈肆妄淡漠开口，衣领往旁边倾斜，那肩膀处的抓痕实在刺目，他说，“就隔着手机，让路兆麟听我们做。”

周围一片死寂。

桑琢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他浑身都疼，都累，难受至极。一会儿冷，火烧火燎的，一会儿热，连呼吸都是烫的。

长长的梦境中，他看见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那人站在自己面前，目光忧郁，神情落寞。

四目相对中，桑琢听见那人说：

——走吧。

——走的越远越好。

嘴唇动了动，桑琢想要问为什么，但问不出口。梦境坍塌，桑琢猝不及防，跌出了梦境。

睫毛颤抖，桑琢睁眼，目光所及，他率先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沈肆妄。他依旧坐在桌子旁，开着电脑，十指扣着键盘，不知道在敲着什么。

肩膀微颤，桑琢下意识地往后缩，却牵扯到了难以言说的部位，顿时疼得哽咽一声。

敲击键盘的动作停了下来，沈肆妄转了椅子，居高临下看着桑琢：“饿吗？”

桑琢不管不顾地抬手，挪着胳膊，继续往后缩。床大，但在床上只能让桑琢感到恐惧和那无法挣脱的绝望。现在的桑琢，只想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落单的小鹿一般，舔舐自己的伤口。

沈肆妄抬手就扣住了桑琢的手腕，蹙眉：“往哪退”

恐惧炸裂开来，桑琢呜咽着，眼眶骤然红了一圈。疯狂地想扒拉开沈肆妄的手，但现在的他，力气根本不够。眼瞅着沈肆妄就要靠近自己，那一瞬间，桑琢再也控制不住，张口就咬在沈肆妄的手腕处，力道之大，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沈肆妄没动，任由他咬。看着桑琢的理智逐渐恢复，他才似笑非笑，问：“咬够了”

桑琢全身战栗，战战兢兢地松了口。

“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沈肆妄抬手就把人拽了过来，“饿吗？”

理智回笼，桑琢咬着发颤的牙齿，看都不敢看沈肆妄一眼，抽泣着说：“饿……”

“想吃什么？”

“饼干……”桑琢趴在床上，抽抽噎噎的，“蔓越莓饼干……”

沈肆妄只说：“换一个。”

桑琢睁着红肿的眼睛，不说话。

僵持片刻，沈肆妄淡说：“好。”

沈肆妄进来的时候，没能找到桑琢。眉眼压低，迅速扫视一圈，就在床的另一边角落里发现了蜷缩着的、昏昏沉沉的桑琢。

“先生……”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桑琢清醒了一大半。牙齿打颤，他哆嗦着，抬手要推沈肆妄，“求求你……”

万幸，沈肆妄什么也没做，只是把自己放在了床上，趴着。桑琢反条件地就往后缩，但手腕又被拽住。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桑琢盯着沈肆妄的手，睫毛在抖，胳膊在疯狂地战栗。

“怕我”沈肆妄看着桑琢的状态，又将目光往下，慢条斯理地把桑琢手背上出血的针眼重新处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