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生,”桑琢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而可信,他说,“我到的时候,商先生就已经走了。至于遗嘱,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红酒再次从头顶浇了下来,触碰到额头上的伤口,疼得桑琢肩膀颤了颤。桑琢咬牙,咽下疼痛,依旧跪得笔直。
“先生,”桑琢不卑不亢,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商老爷子走了,我自然需要找寻另一个雇主庇佑我。”
倒酒的动作顿了顿,沈肆妄笑着说:“是吗?那如果我叫你去死呢?”
“但是我想活。”桑琢目不斜视,他不敢抬头,只说,“如果先生庇佑我,我自为先生,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片刻后,桑琢听见了沈肆妄嘲讽的笑声,评价说:“真是一条有志气的丧家之犬。”
桑琢不说话。
“叫个医生过来,给他瞧瞧。”沈肆妄将酒杯搁在桌子上,吩咐说,“把面具拿来。”
沈肆妄身边的保镖,都是统一戴着黑色面具,穿着黑色制服,甚至连个头都是一样的。交流用的是细小的耳机,钉在耳朵里,有不同的代号,统一听从指挥。
清水洗干净脸,随意整理了自己,桑琢按照吩咐,穿了衣服。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额头上还有小小的疤痕。完全没有当初的风采。桑琢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戴上面具,忍着膝盖上钻心的疼,就走了出去。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找到a,完成商老爷子的临终嘱托,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现在的一切,不过只是权宜之计。
“坐那。”沈肆妄头也不抬,就这么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说,“注意,不要脏了我的沙发。”
桑琢颔首:“是。”
门外,医生已经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桑琢,就提着药箱,给桑琢处理膝盖上的伤口。清除细小的玻璃碎片、消毒、涂药、包扎。
医生嘱咐两句,便退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沈肆妄和三个保镖。
保镖是站着的,桑琢自然知晓。自幼跟着商老爷子,如今算来,人生已经过去25年,当真是光阴似箭。
他站着,和那群保镖站一排。沈肆妄不说话,不问话,他们自然也就不可能出声。
文件翻了大半,沈肆妄撩起眼皮,看向桑琢,勾着唇角说:“听说,你会的东西很多。”
桑琢垂头:“不敢当。”
“会按摩吗?”
“曾给上个雇主按过。”
“过来,”沈肆妄往后靠着,淡声命令,“帮我揉。”
“是。”
商老爷子经常头疼,桑琢就苦心琢磨着,练习按摩的手艺,主要是他想报答商老爷子的养育、培育之恩。却没想到,如今这项手艺却是有另一个用处。
指腹落在沈肆妄的太阳穴,桑琢心都提起来了,生怕一不小心把人弄疼了,自己又要倒霉。就这样,他提心吊胆等了很久,终于听见沈肆妄笑着问他,想不想杀他。
桑琢立马后退,垂头:“不想。”
沈肆妄没应他这句话,只是抬手拿着桌子上的盒子,打开,将里面只有蚂蚁大的、类似于耳钉的东西拿了出来。
“过来,”沈肆妄岔开腿,命令,“跪下。”
桑琢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跪在了沈肆妄的双腿间,脸颊骤然被掐住,桑琢被迫往前,双手碰到了沈肆妄的大腿根,烫得他又缩了回去。
“我……”
“别动。”
沈肆妄捏着桑琢的右耳,把手里类似于耳钉的传声器穿过他的耳洞,扣好后,他提醒,说:“桑琢,我已经够仁慈了。”
桑琢垂了眼帘,不说话,只是起身,亦步亦趋跟着沈肆妄走了出去。门外没有人敢拦他们,直到对面来了商竹桉。高定西装,端的是温文尔雅。他和沈肆妄面对面,酒杯相撞,两人都噙着假笑。
商竹桉的目光落在桑琢身上,停顿三秒,笑着看向沈肆妄,问他怎么多出来一个保镖。
沈肆妄则笑着说你对我行踪了如指掌啊。连我几个保镖都清清楚楚。
商竹桉淡笑:“父亲被他信任的保镖害死,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调查清楚。只是恰巧看了监控,调出来的录像里显示,四爷你带的只有两个保镖。”
“啊,节哀顺变吧。”沈肆妄语调压根不走心,只随意说,“商先生,你要是把看到的当了真,那你活的可太失败了。”
商竹桉面色微变。
“我倒是挺好奇,商老爷子是被他哪一个信任的保镖害死的”
“四爷也是认识的,”商竹桉说,“就是几次三番破坏你生意的桑琢。不瞒你说,我父亲晚年后,经常糊涂,偏信那桑琢,可是做了不少荒唐事。但是,四爷,”他从旁边的服务员手中接过酒杯,递给了沈肆妄,笑说,“上一辈的恩怨怎能牵扯到这一辈。沈商两家,还是有更多合作机会的。”
“商先生,”沈肆妄接过酒杯,当着商竹桉的面,红酒洒在地上,说,“你的这些话,还是亲自同你父亲说比较好。人在做,天在看,”他把酒杯放在托盘里,眉毛轻轻扬了扬,灯光下,那张脸更显得鬼魅,“你可得小心点啊。”
桑琢以为走出这个地方很难,但没想到,沈肆妄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他走出去了。
雪花飘飘,黑色低调的车停在路边,桑琢下意识地上前,弯腰打开车门,让沈肆妄上去。沈肆妄随意看了一眼,就迈出长腿走上去,坐在里面。
按照以往的习惯,桑琢是要坐副驾驶,贴身保护商老爷子的,但如今雇主成了沈肆妄,桑琢也不知道他的习惯,只能后退,打算关门,自己跟着他另外两个保镖走——
沈肆妄抬了腿,阻止了桑琢的动作。
桑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有不满意的地方:“先生”
“坐进来,”沈肆妄露出假笑,说,“你如果不怕死,那就滚回去。”
桑琢顿了顿,在坐在副驾驶和后座之间,选择了坐在后面。他离沈肆妄较远的距离,说:“谢谢先生。”
沈肆妄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