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
养成
午后，苏璃买了菜，也买了几本书回去，她还担心小悦会饿肚子，在酒楼工作，她只能在过午时才回家。苏璃一进门，他便小跑过来，弯着眉眼笑道：“姐，你回来了，我今天哪儿也没去。”
“饿不饿？”苏璃进门问道。小悦摇摇头，“吃了姐姐留着的包子。”见小悦笑如月色柔和，苏璃忍不住摸了摸小悦的头。
“这是给你买的书。小悦可识字，姐姐都没问过你？”苏璃这才想到问这个问题。见小悦点点头便接过书，饶有兴致地翻了起来。苏璃还想问是谁教的，转念又想他定然不记得，徒然提起怕他伤心，便没再问。
苏璃去做饭，小悦放下书要来帮忙，苏璃推他看书，他便搬了板凳，在院子里看起书来。苏璃回头瞄瞄，见他带着浅浅的笑意，真庆幸能给他带来幸福感，让他不再感到孤独和绝望，不再如初见时他眼里那般。
又是一月，苏璃领了工钱，决定带小悦出去玩。小悦也越来越开朗活泼了，这才是他应有的样子。
小悦听苏璃要带他出去玩，高兴极了。他在家也闷了几天，苏璃天天工作，他便乖乖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偶尔买菜苏璃会带他出去走走，此外几乎天天在家看书，还自己习字。
苏璃惊讶于他异于常人的天赋，很多东西看一遍就会了，且过目不忘，一来二去已给他买了不少书。他的字也日渐漂亮，为他感到高兴。
苏璃拿来前些日子在外订做的两身新衣裳，小悦一身淡蓝长服，苏璃一身水青色襦裙。苏璃帮小悦梳头，半绾发髻，一枝木簪定形。
苏璃也便将渐长的头发，半是绾髻，半是披肩，一支簪花斜插，这么一打扮，还真有些古代女子的韵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来这里有些日子，苏璃还是第一次穿古装衣裙，一直特别喜欢古风，觉得别有一番韵味。苏璃轻拂了拂衣裙，心情轻盈，擡头便看见小悦，立于不远处，身姿如竹，目光炯炯，俨然一个朗朗少年模样。
苏璃发现小悦眼里似有微光浮动，凝视着自己。看得苏璃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出门，苏璃便玩心大动，她何尝不是憋了一月，未曾放松。这儿看看，那儿玩玩，很快手里抱着一大堆吃的，嘴里也一刻没停过，眼睛还不停乱转，小悦也被苏璃塞了一手吃的，苏璃才腾出的另一只手牵着他。
苏璃朝他伸去手里的糖葫芦，说道“来，你也吃一口。”他凑过来咬了一个山楂，腮帮子微微鼓起，俊俏的侧脸又觉可爱，苏璃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软软的脸颊，他无辜地笑看着苏璃，苏璃竟有种养成的感觉，反应过来，内心笑自己不害臊。
路过一个人群团团围住的摊位，苏璃禁不住好奇，拉着小悦挤上前。摊位上目之所及竟皆是道不出名字的新奇玩意，摊主竟扬言每个人皆可出来赋诗一首，从优者，可得摊上任意一件宝贝带走，当下便有不少文人跃跃欲试。
苏璃不紧不慢地观望着，说老板求贤若渴吧，他身后便是他的文玩店，说他这是营销手段吧，他的奖品又是货真价实的文玩。
苏璃突然看见，摊子上一个通体白玉的拳头大的东西，样子很是讨喜，苏璃暗自嘟囔：“那是什么？”“是埙。”惊异于回答的竟是小悦，“小悦，你怎么知道？”
“书上看到的。”苏璃看着越发喜欢，却不敢贸然上前，随便运用古诗词，担心会穿帮，在场皆是文人墨客。
小悦看出苏璃的心思，轻轻推她上前试试。苏璃心想小悦可真相信她姐我，在场不说是大文豪，也都是腹有墨水，奈何老板已经看出她的来意，示意她上前，她只得借一下偶像苏轼的词了，内心默念望偶像莫怪。
苏璃上前，学着文人朝摊主和众人拱拱手。摊主擡手道：“姑娘请。”苏璃便吟诵一首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摊主目光如炬，拍扇叫绝道：“妙啊，姑娘一词行云流水，好文采！”苏璃倒不意外自己能胜出，毕竟是东坡先生大作，甚至有点心虚，但苏璃如愿以偿地选了那只玉埙，满心欢愉地谢过了摊主，便带着小悦离开了。
这会儿吃的统统不要了，全交到小悦手里，爱不释手地捧着埙观摩，小悦失笑地凝视着苏璃，眼底浮动的微光轻落在苏璃身上，两人皆未察觉异样。
逛累了，两人坐于湖畔草地，苏璃仍乐此不疲地研究手里的玉埙，拳头大小，通体白玉，头部有个吹孔，中央则有两排圆孔。
苏璃喃道：“只可惜不会吹奏。”小悦却突然朝苏璃伸出手，苏璃不解地看向他，他示意苏璃把埙给他，苏璃将埙轻放在他掌心。他竟执埙吹出了简单的曲调，苏璃惊讶地看着他。
曲罢，苏璃惊异地问他：“小悦，如何会吹奏？”他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却摇了摇头，说道：“虽书有记载，但不知为何就会了。”苏璃惊讶于不知是小悦遗忘的旧时记忆，还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苏璃不再追问，只是笑盈盈道：“那你定要教姐姐。”他笑着点点头。苏璃开心地说道：“太好了，原本还担心它要成为摆设了。”苏璃不禁捧起他的脸，像观掌上明珠一般，看着小悦道：“小悦，真是个小天才。”小悦闻言，有些羞赧地笑了，眉眼弯弯似新月一般。
下午，她们买了菜回家，顺便还买了些菜苗。回到家，她们便一起种菜，小悦松土挖坑，苏璃将菜苗子一棵棵种上。苏璃趁小悦不注意，在小悦脸上划了几条胡子，小悦的脸顿时成了小花猫。小悦被苏璃逗弄了，却只是含笑地顶着花猫脸，转身去提水来。苏璃给菜苗浇上水，不禁哼着歌儿，这小日子原也如此有滋有味。
早晨，苏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小悦越过衣服抱在了一起，小悦轻轻靠在自己怀里，不禁一惊，随后却肆无忌惮地欣赏起近在咫尺的小悦，安静的睡颜。小悦的长睫毛微微发颤，轻轻碰一下脸颊烫烫的，苏璃倾到他耳畔，轻声说道：“小花猫，我知道你醒了。”
小悦羞赧的睁开眼，朦胧的眼睛泛着水汽，苏璃忍不住捏捏他的脸颊，小人得志般起身道：“姐姐去做早饭，你也起身吧。”
午饭后，赶小悦午睡去了，时辰尚早，苏璃便悠悠走出门，午后行人稀少，苏璃不知不觉走到了惠风亭，微风轻轻推搡着她，她困顿间思及，一晃两月有余，游子离人，故乡尚有盼头，而她呢？苏璃立于亭中，苏璃的心绪忽而被风吹得杂乱无章。
一前一后两串脚步声，入亭而来，苏璃闻声回头，见到容澈公子。苏璃浅淡问候道：“公子，原来是你。”他轻点头，开口如风过竹林，“你今天为何有些沉郁？”苏璃笑了笑，却不知笑里有几分苦涩：“有些思念故乡罢了。”他没有追问，却说道：“不知可否再听你唱一曲？”
苏璃略微惊异地看他一眼，转念自己正是在此唱过一曲，他或许正好碰见，被“明月几时有”吸引也无可厚非。苏璃落落大方，又有点厚脸皮道：“有何不可。”却见他擡手，随从便将一把筝置于石桌上，苏璃饶是不懂，也看得出此琴绝非凡品。
他坐而抚琴，岂知刚落弦，一阵如高山流水般天籁音呈琴而出，苏璃呆在原地，忘了开口。闻《水调歌头》的旋律，苏璃才反应过来，和着旋律轻唱《水调歌头》。
苏璃不禁问道：“公子，苏璃有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小跟班又抢话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公子擡手阻他，示意苏璃：“但说无妨。”苏璃犹豫地问道：“公子气宇卓然，苏璃有所察觉，却不知公子究竟是何身份？”
“公子……”那随从急道，仍是公子擡手示意。容公子看向苏璃，凝着清可见底的眸子，也不遮掩：“非单名一个容字，而是姓容。”
苏璃闻言大吃一惊，饶是苏璃也深知，容是皇姓。早有察觉他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结果更加出乎意料，他居然是皇室中人。他的随从正色道：“三皇子在此，还不快快行礼！”他居然是三皇子容澈。
苏璃终于知道冲撞了他，他的随从为何反应那么大。苏璃饶是有些惊慌失措，欠身行礼：“民女参见三皇子！先前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他伸手托起苏璃，他温言如湖畔涟漪道：“在外不必多礼，你仍唤我公子便是。”他亦自称“我”。他身上一点架子都没有，仿佛还是那个平易近人、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让人觉得靠近他很舒服自在。
时辰尚早，公子便与她一同漫步在湖畔小径，往酒楼去。苏璃下意识问道：“皇宫中人，是否都和公子一样？”他反问苏璃：“我如何？”苏璃不假思索道：“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像这午后暖煦……”忽而又觉失言，顿了顿，不复说下去。
容澈见此温笑两声，半晌复道：“不尽然。”苏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苏璃还想问会不会充满勾心斗角，皇上是否不怒自威的模样，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嚼皇室舌根，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