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夜谈
第82章夜谈
是夜，鸾歌殿，一灯、一人、一影，一灯如豆，形影相吊。百里洛静静地坐在屋内，心里一阵平静。
“你，当真决定如此？”
烛火微微摇曳，连带着人影竟然也晃动了一下，一个低沉的男音在屋内响起，然而，四下无人。
时间，静默了半晌。
“嗯……”良久百里洛低低地应答。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溺毙的静。
“那么，你置国家为先，置你的百姓为先，那么，你让置我于何等境地？你置我们于何等未来？你，置你自己于何方？”
墙上的影子，竟然自己动了，似画中人物一般，走了出来。
“洛儿，你为何不信我一次？”
“清陌……”百里洛望着那如碧泉一般清澈的双眸，感觉心被紧紧地摄住，疼得厉害，“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我的荣宠，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带给我的，哪怕这些我都不想要。我一出生便命定于此，我既享受了这些，就没有办法逃离这样的结局。”
“所以，你连我也要舍弃？为何不试着为我逃一次？”低沉的声音中，充满心痛与不舍。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我……办不到……”百里洛痛苦的闭上眼眸，“若我逃了，一想到国家或许因此而饱受战火，我的心便止不住内疚，我会剩下的这半辈子，定将活在无尽的内疚之中，甚至到最后我会怨你，我会因此而怨恨你，即便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绝望，萦绕着整个大殿。
“呵呵呵……也罢，我认识的洛儿当是如此啊……”韦陌清感到苦涩含在嘴里，蔓延至心底，郁结成笼，牢牢地摄住跳动的心脏，让人呼吸不能。
“我的洛儿，你真傻，既然决定了，为何还要去大殿之上奏这一曲，让我知道你心中的怨，心中的痛，你以为放你走，比你决定出嫁来得容易吗？你可知道，我多想将你敲晕，直接携了你去走那天涯海角啊……”
你可知道，你如此做，除了让我心疼以外，也只会触怒你的父皇。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最终百里洛带着哭腔说道：“求你别说了……若是我们早些遇上，若是我们早些计划……一切都怨我，束手束脚，最终将自己给束缚住了。”
一声轻叹，百里洛感觉到身上的暖意。
“我的姑娘，别哭，我会陪着你的。”
水眸睁大，映出那清雅出尘的容颜，盛住对方温柔的目光。
韦陌清微笑着望向百里洛，心底是一阵疼惜。
一千多年地寻寻觅觅，无数个世界的擦肩而过，每一世遇到你，我总是只能看到你离去的背影，刚刚好，却恰恰不巧。
这一世，好不容易找到你，说什么也要陪你走完。
我的洛儿。
吻，如雪一般，带着丝丝凉意，落在百里洛光洁的额上。
彼此，似乎都得到了救赎。
“吱呀。”
门，开了。寒风不知趣，贯入大殿之中，带着刺骨的寒意，身边的人消失了，门边却站着一个令人倍感压抑的身影。
“父皇……”百里洛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暖和的手，此刻正在逐渐冰冷。
百里朝徽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记忆中，她还是那个乖训的孩子，从不会无理取闹，从来都会察言观色，可以说，她是这个皇家之中最为聪明乖巧的孩子，也是让他最为放心的孩子，可如今……
“父皇，夜深露重，门口太凉了，快进来吧。”百里洛小心翼翼地望着百里朝徽，轻轻地迎上前去，势要将他迎进屋子。
她早该知道她今天早上在大殿之上做出那等忤逆之事，她的父皇迟早要来找她算账，然而当他来到的时候，她竟然心生出一种怯意。就如同每每做错事的孩子面对自己的父母一般……然而，他毕竟不是平常人家的父亲。
百里朝徽看着她，此刻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带着虚弱而讨好的笑意。百里朝徽不语，由着她将自己迎进屋。
想起她在大殿之上奏的那首曲子，百里朝徽心中蓦地生出怒意——
什么时候，他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对他有着如此大的怨念，是谁改变了她？
“父皇，这么晚了……”
“阿洛你自小聪慧过人，既然做出那等可以让朕动怒的事情，又怎不会知道朕来找你的原因？”百里朝徽冷哼，在这个时候的百里朝徽面色上带着冷意，眼神锐利，此刻的他竟然与百里容安有惊人的相似。
“父皇，女儿不悔……”百里洛缓缓地跪下，望着此刻周身弥漫着寒冷的百里朝徽，她自幼便知道，她的父皇那温和的表面下掩盖的是一颗冰冷的心。
百里朝徽皱眉，却也并没有打算让百里洛起身，缓步从她身旁走过，进入房中，坐在榻上目光沉沉，望向百里洛，说道：“那你究竟是何意？莫非你觉得远嫁是委屈了你？你觉得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百里洛垂下眸子，浓睫掩盖住那双漂亮的眸子，留下一片阴影，脸色依旧苍白，有些倔强地问：
“若是女儿觉得父皇错了，父皇还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吗？”
当然，百里洛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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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一诺千金，更何况是朕。”
果然。
“女儿确实不愿远嫁，如此背井离乡，父皇可曾考虑过女儿的感受？”百里洛望向百里朝徽，目光充满哀色。
“朕会派经验最丰富的宫人与你随行，你的母后会将她的贴身婢子赠与你，这些宫人会帮助你在**之中立足，你无需担忧。”
似是而非的回答，让百里洛的心更加冷了，早该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可是当一切**裸地呈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竟然依旧感到心寒，看来自己的觉悟不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