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中年男子的嗓门很大，引来路人纷纷侧目。很快，余初音的铺子门口聚集起一群看热闹的人。见围观者渐多，男子越发气势汹汹，他将手中猫儿往柜台上一放，拍着柜台讨要说法，震得柜台上的算盘珠子哗啦作响。
男子横眉怒目，朝门口人群喊道：“大伙儿都瞧好了，就是这家黑心肝的铺子，卖得都是带病的宠物，根本养不活。”
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个吊梢眼的妇人，撇着嘴开口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给我家孩子买的一只兔子来着，也是在她家买的，只养了四五天，那兔子就死了，我还寻思孩子不会养，原来是她家卖带病的动物。”
听妇人这么一说，众人立刻对余初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余初音从柜台后转出身，问闹事的男子道：“你确定这猫是在我铺子里买的？”
“废话！京城就你一家宠物铺子，不是你家还有谁家？这猫花五两银子买的，现在赔我五十两银子，少一个子儿我就砸了你这黑店。”
余初音不急不躁轻抱起柜台上的猫，又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用帕子沾了些猫嘴角上的白沫，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不由地蹙了起来。随后，她小心翻转过猫，查看猫左腿内侧的毛发，仔细看过后，心下了然。
余初音对男子道：“你这猫不是生病，而是被人喂了夹竹桃叶中毒了，且你这猫也不是从我们店买的。”
男子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即刻恢复镇定神情，大声嚷道：“这不可能，我家没有种桃树，定是你这个黑心掌柜乱诌的托词。”
“是不是托词我自有办法证明。”余初音将猫左腿的内侧的毛全部翻开，说道：“我们店铺所有的宠物都有记号，猫狗的记号在左腿内侧，我们会在内侧底层绒毛处，剃出一个如铜钱大小的记号，这样的记号没有两个月根本长不好，你说你的猫是三天前买的，那请问记号在哪？”
余初音说着让樱桃取来了店内的几只猫狗，将记号展示给众人看。人群顿时哗然，原本对余初音的指点瞬间转了方向，对中年男子投去鄙夷的眼神。
中年男子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仍是理直气壮，“兴许是你们忘记做记号了，反正我闺女就是在你铺子买的猫。”
余初音冷笑一声，又从柜台里取出一本册子，翻开册子，对男子道：“本店铺每售出一件商品，都是有登记的，而且都需客人签字为证，那请问令爱芳名？”
这下中年男子完全傻眼了，他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随便弄了只猫上门没事找事来的，哪想到这铺子的掌柜这么精明，生意做得这般滴水不漏。他开始吱唔起来，“这…这……”
余初音合上册子，“说不出来是吧？那我可要报官哦。”
此时的男子气势已全消，他畏畏缩缩去抱柜台上的病猫，“可能是…是我弄错了，我闰女应该不是这儿买的猫。”
“放下猫！”余初音满脸厉色，又一指男子，“在我没改变主意前，赶紧滚！”
男子扒开人群，撒腿就跑。余初音又转向怔愣在人群中的吊梢眼妇人，再次翻开册子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位婶子，请问你是何时在我铺子里买的兔子？”
“哎哟，这么久了我哪还记得，算了算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妇人说着慌张转身想退出铺子。
余初音一把拉住了她，“哪有多久？我这铺子才开了两个月，婶子不能这么差记性吧？”
吊梢眼妇人憋红了脸，半天才吐出一句，“我好像记岔了，掌柜娘子对…对不住啊！”
妇人说完逃也似的离开铺子，人群里发出阵阵哄笑声。
余初音向仍在铺子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客官，刚才大家都看到了，那男子是存心来找茬的，妇人是个托。大家放心，只要在我们铺子买的宠物，都是有保障的，但若有人闹事，我也绝不姑息！”
人群里响起阵阵喝彩声，众人频频点头称是。看客们持着人都来铺子了，那就顺便进去瞧个新鲜的想法，纷纷进入店铺。
余初音让樱桃招呼客人，自己将柜台上那只中毒的三花猫抱到了二楼，给它喂了大量清水进行催吐，好在夹竹桃是刚被喂下的，中毒不深，三花猫不多时便悠悠转醒过来。
铺子门外不远处，江诗悦看着从铺子里落荒而逃的中年男子和妇人，气得伸手掐了一把在总旁撑伞的丫环，骂道：“真没用，找的什么人，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丫环不敢出声，痛得眼泪直在眼眶内打转。这两个人是昨天大小姐让她去赌坊找的，那中年男子的是个赌鬼，女的是男子的婆娘。
农历四月末的天已有些热了，江诗悦头顶有伞遮阴，可丫环没有，正被晒得头晕眼花时，忽听江诗悦说道：“辰川哥哥这几天都不在衙署，也不见来找这个贱人，想必是不在京城。趁这个机会，你一会儿再去一趟赌坊，找几个黑市的掮客，将那个贱人绑了卖到山匪窝里去。”
丫环听了这话，惊得差点将手中的伞扔出去，她惊骇道：“小…小姐，这…这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江诗悦又掐了丫环一把，“你若不愿干，我让青芝去干，正好让她将你也卖到青楼里。”
“小姐~”丫环跪了下来，哭着求道：“小姐，您就饶了我吧！掳人罪可是死罪啊！”
江诗悦换了副温和的面孔，拉起丫环道：“我又不是让你亲自去做，只是让你去赌坊找个掮客，剩下的事让掮客找人去办即可。”
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丫环无奈，只得接过银子，去赌坊找掮客。所谓掮客，就是黑市的中介，专为非法交易牵线搭桥的那类人。
五月初五，项辰川回到京城。他回来后没回衙署，而是直接去了余初音的铺子，这些天他一直心神不宁，想尽快见到余初音，解释一下他和江诗悦的事。
项辰川到达铺子时是申正时分，铺子却大门紧闭，他敲了几下门无人应答，便擡脚走进了隔壁书铺。
书铺的掌柜杨书羽正在柜台边试穿一双青缎面靴子，这是刚才樱桃拿来送他的，说是为了感谢他平日照拂，当作端午礼。樱桃还说，余娘子一会儿要在醉仙楼请客吃饭，问他要不要一同前去。他当然乐意去，可当他听说胡半山也在受邀之列，他就委婉拒绝了，一是他有些害怕胡半山，二是他不屑和胡半山这样的痞子打交道。
杨书羽拿着靴子心里美滋滋的，这青缎面料色泽极好，做工也十分精美。他套上一只靴子，大小正合适，正想套上另一只时，铺子里走进来一个人。杨书羽擡起头，竟是曾找过余初音的男子，他向樱桃打听过，这人好像还是个官爷。
杨书羽将另一只靴子快速套上脚，然后站了起来招呼道：“客官，请随便看看。”
项辰川的目光紧紧盯着杨书羽脚上的靴子，问道：“你这靴子从何而来？”
“你说这靴子呀！”杨书羽微擡脚尖，“这靴子是隔壁铺子送我的，这款式挺特别的吧！”
项辰川面色骤然转冷，沉声道：“隔壁铺子关着门，他们去哪儿了？”
杨书羽笑着回道：“今日是五月初五端午节，他们去醉仙楼吃饭了，本邀请我一同去，但他们带了一个小混混，我就……”
杨书羽话没说完，项辰川就大步离开了书铺，翻身上马往衙署方向狂奔而去。回到衙署，他快步走到内院找沐子岚，得知沐子岚不在，又回到前院，叫凌风去买了很多酒回来，
项辰川一杯接着一杯灌着酒，今天是他的生辰，可那女人不但对他不闻不问，竟带其他男子去酒楼用膳，更是亲自做靴子送给另一个男子。那靴子做得那么好，针脚细密，缎面流光，扎得他眼底发烫。
很快凌风买回的十余瓶酒全见了底，项辰川让凌风再去买酒。凌风眼底带着担忧，劝道：“统领，你有伤，还是少喝些吧！”
“伤已经没事了，来，你也坐下来赔我喝几杯。”
“是。”凌风坐了下来，边喝边向项辰川说这几天衙署的事。
项辰川突然问道：“余初音这几日来衙署过吗？”
“没有，余娘子未曾来过。”凌风如实回答。
他就知道，那个女人果然对他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