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乔晚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十岁那一年。
破旧的居民楼里,酗酒的父亲,软弱的母亲,还有脾气恶劣的弟弟。
父亲每次喝多了,总会打母亲。
母亲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不敢反抗,只会在父亲睡后对着她哭,让她快点长大,等她长大了找个男人,她就有依靠了,就不会被打了。
乔晚意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
打从记事起,就一遍又一遍地听着,也觉着,只要等她长大了,挑选一个强势的丈夫,有她撑腰,母亲便不会挨打了。
可是有一天,父亲喝得烂醉,将母亲往死里打。
乔晚意才十岁,哪有本事找一个强势的丈夫,她偷了父亲的打火机,踮脚打开燃气阀,任由刺鼻的燃气味在屋里蔓延。
她拿着打火机,站在厨房门口,个子小小的,说话很轻,字字句句却分外清晰。
“你再不停手,我们一起死,我,你,妈妈,弟弟,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父亲自从那一天后,看她的眼神就十分陌生,仿佛她是个怪物。
母亲也教育她:“你真想我们一家去死吗?”
弟弟怪叫:“姐姐想杀我,姐姐是坏蛋!”
她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她知道,父亲就是家里横,他其
实软弱得很。她赌父亲怕死,最后,她赌赢了。
她熬到十八岁,自己供自己去念了大学。
遇到司景辰的时候,她曾经以为自己遇到了母亲口里强势的丈夫,可到头来,还是和小时候结果一样,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十岁的时候,她用命去赌父亲的软弱。
二十二岁的时候,她用命去赌司景辰的愧疚感。
十岁,她赢了。
二十二岁,她觉得她也不会输。
瑞士私人医院病房。
乔晚意躺在病床上,她的脸色比雪白的枕头还要白,唇上亦是毫无血色,睫毛在眼睑处投出一片阴影。
她的手背上插着留置针,青紫的血管衬得她的肤色愈发惨白。
司景辰坐在床边,凝望着她。
其实要论伤势,司景辰比乔晚意还要更重一些,只是乔晚意昏迷后被送到医院开始发高烧,一直昏迷不醒的。
医生为她做了全身检查,并无大碍,只有一些碎石的擦伤。
司景辰仍旧有些震撼,没想到那么娇小的一个姑娘,面临危机时竟然能爆发这么大的力量。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撞开。她明明可以自己跑的,那将会更加万无一失。
可是她没有。
她拼死也要救他。
昏迷过去之前,她还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看他的眼神,那么用力,仿佛是最后一眼,想拼尽全力地将他记在心里。
真是傻姑娘。
他怎么会让她死在这里?
司景辰的右肩缠着绷带,腰侧的伤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丝钝痛。
医生嘱咐他不能乱动,要静养。
可此刻,他却想亲亲她。
他单手撑在床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腰间的伤被牵扯,钝痛加剧,爬上了背脊,冷汗登时冒出。他闷哼一声,却仍旧固执地继续俯下身。
距离她苍白的唇只有半个手指的距离时,他停住了。
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难忍,而是她忽然蹙起了眉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
他近距离地看着她,最后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低声说:“晚意,你要好起来,等你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乔晚意第二天早上就醒过来了。
她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但梦见了什么醒过来后却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前所未有地轻松。<
“乔小姐醒来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乔晚意循声望去,是个不认识的人。
她微微一怔。
她是这个时候才回忆起昏迷的事情。
她迅速查看自己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