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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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亭自那晚出门后,又是两天没见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就连王德年和高南等人也不见身影。萧书沅挺奇怪的,之前贺兰亭忙得不见人,可王德年在景阳宫还是能看见,这回倒是怪得很。
她偶尔坐在廊下看采心她们忙,眼睛不经意瞥到门口,又想起贺兰亭来,本想问问几个小丫头,贺兰亭干嘛去了,可转念一想,他不回来跟自己有何关系,不回宫正好,她乐得轻松自在。
没过两天,萧书沅忽然感觉不对劲,仿佛有种沉重的感觉笼罩在皇城,而这种沉重的感觉比当初贺兰恒去世更压抑,更沉闷。
光是看着寂静的景阳宫就感觉到了。
果不其然,那日下午,采心从外边回来,匆匆拉她进了房,关上门还觉得不安全,眼神警惕的扫了眼房门,压低声音说:“奴婢刚从御膳房回来,听到个消息。”
“什么消息?”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采心,然后就听采心说:“陛下病重,时日无多了。”
萧书沅闻言张张唇,满眼震惊盯着采心看,连日不见贺兰亭等人,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眼下他定然忙着大事,自然没工夫管她了。
“谁说的?”她多问了一句。
“奴婢听御膳房的管事说的,说是陛下现在吃不了东西,每日靠参汤吊着,说不准哪日就—”
话没说完,但意思萧书沅懂,只要不进食,那就快了,生命到尽头了。
贺兰亭虽说是太子,势力庞大,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得不多个心眼。
若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他顾不上自己了?
这般想着,萧书沅眉头舒展,瞬间有了主意。不过半刻,她又眉头紧锁,否了刚才的想法。上次连累贺兰思,南下时跑出去又被贺兰亭识破,那这次,她得好好计划一下。
萧书沅侧头,目光定在采心芳萍身上,她走了,她们呢?可以肯定的是,贺兰亭不会杀了她们,至于会不会为难她们,就不得而知。毕竟依那混蛋的性子,就算今日放过她们,来日想起来咽不下这口气,依然会找她们麻烦。
她在纠结,想带她们一起走,眼下的难题是,她自身难保,哎。
“主子,您叹气做什么?”
芳萍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以为她在为陛下的事烦心,殊不知,她烦心的是自己。
萧书沅扯着唇角苦笑,摇头说没事,垂眸盯着自己手指看,过了半晌又擡头,认真的盯着两人。
“你们有没有想过出宫?”
宫内的规矩,宫女满二十五才能出宫回家,嫁人生子。也有不想出宫,在宫内过一辈子的。采心和芳萍离出宫的年龄还有七年,七年很长,她们有没有别的想法?她不知道,所以问问。
两人互看一眼,错愕的眼神转过来,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随便聊聊。”她说。
采心哦了声,拍着胸口松气,“没想过,我父母不在了,出了宫也不道去哪。”
萧书沅点点下颌,脑袋一转,看芳萍。
芳萍笑呵呵的,模样瞧着有点傻气,“奴婢的生母小时候就走了,父亲又娶了后娘,生了个弟弟,我要是回家,房间都没我的份。”
她听了心里泛苦,都这么可怜,看来还是在宫里好,至少她们彼此有伴,还有月钱拿。
萧书沅往前靠,手指捏着杯子玩,倏然,脑中闪过个念头,眼睛又亮了。
“你们日后要是出宫了,可以住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简单的一个提议,让两人一怔,看向对方的眼神略有惊喜。是啊,她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好主意,咱们就没主子脑子好,居然没想到。”
采心和芳萍握着手高兴了一会,似乎是因为日后找到另一种生存方式而开心。不过片刻,采心收敛笑意,一脸严肃的回过头来。
问她:“那主子您呢?”
这个问题其实是她们一直想问,藏在心里许久,之所以之前没问,是怕萧书沅伤心难过。今日正好说到这里,她们就顺势问了。
与贺兰亭的纠缠,她的以后,这些,都是她要面对的。
两个小丫头苦着脸看她,眉头皱在一起的模样真不好看,但她们的眼神萧书沅懂,在担心她呢。
萧书沅在心里感动了一会,然后就笑了,红唇勾着,眸光潋滟,笑的明媚。
“我当然是待在宫里了。”
言外之意,不会离开贺兰亭。
采心和芳萍沉默,低着头若有所思,到最后也没说话。
萧书沅把她们支开,人一走,笑意僵住。不是她要说谎,而是怕连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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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变天了,乌云蔽日,空气沉闷。果然,到了晚上开始下雨,连绵不绝,瞧着架势没有一晚上是不会停。
沐浴后的萧书沅一时半会睡不着,便捏着一本医书看,不知是不是贺兰亭连日没打扰,她觉得自己的记性比从前好,这两日书上的内容居然记得很清楚。
也是,男人只会影响她,而不会帮助她。
夜晚光线暗,再加上外头下雨没月光,整个房子不亮堂,看书就费劲。她看了没一炷香,眼睛就干涩的难受。
她垂下手,揉眼休息会,顺便喝了口茶。正想继续时,贺兰亭回来了。
约莫五六日不见,男人身姿依然挺拔如松,面色冷峻,眼下的乌青隔着些许距离也能瞧见,青色的胡渣冒了出来,添了些许男人味。身上的衣服不是那日出门穿的那件,而是换了件黑色的锦袍,但一向一丝不茍的人,此时衣袍下摆居然有了褶皱。
萧书沅将人从上到下打量,唯有那双眼睛一如既往,蕴着似笑非笑的眼神,颇具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