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里铺灭门案05:飞车党
十八里铺灭门案05:飞车党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开心地迎了上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苏勤一愣,没想到能在派出所门口遇见昨夜酒吧“邂逅”的男人。她很快调整表情,一脸严肃地说自己来办事。对方看上去比昨晚更年轻,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男生更为合适。“你……就是苏勤?”男生穿着白衬衫,气质干净,一脸阳光。没想到他还知道自己的名字,苏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握紧拳头,僵硬地点了点头:“你就是陈放?”陈放是当年负责抓捕赵龙的警察,就算他当年20出头,现在也30多了。难道保养的这么好?男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我有那么老吗?我是陈放的弟弟,陈默。”原来陈放临时外出开会,给苏勤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就叫弟弟陈默过来接一下苏勤,一起去会场旁边的饭店边吃边聊。坐在陈默的奔驰suv上,苏勤尴尬得脚趾扣地,后视镜中映出她窘迫的表情。“没想到你是一个警察,怪不得身材那么好。我一直想跟哥哥一样当警察来着,但我爸不让。”陈默一点都不“沉默”,叨叨个不停,短短半个小时的车程,苏勤几乎快了解了他的前半生。陈默28岁,是个it狂人,热衷人工智能,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去了本地一家互联网大厂,因为厌倦各种无意义的“项目沟通会”而裸辞,目前休息中。有自己创业的想法,但还没想好进军哪个领域。哥哥陈放1999年进入安山公安局,第一次独立负责的要案就是2004年8月那次抓捕“飞车党”的行动,现在已是市刑侦专家,用陈默的话来说,“讲座发言比办案还多”。目的地是一家城中村的露天大排档。白色塑料椅、红色桌布与一旁玻璃缸中的活鱼活虾相得益彰。旁边是水产市场,嘈杂中传来阵阵海腥气。好在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刚到12点,店里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只好坐在外面。没多时,陈放提着公文包走了过来,歉意道:“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苏小姐。”看到他的瞬间,苏勤就明白了,为什么家里人不让陈默当警察。——陈放左脸从眉弓到脸颊,有一道大大的伤…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开心地迎了上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苏勤一愣,没想到能在派出所门口遇见昨夜酒吧“邂逅”的男人。她很快调整表情,一脸严肃地说自己来办事。
对方看上去比昨晚更年轻,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男生更为合适。
“你……就是苏勤?”男生穿着白衬衫,气质干净,一脸阳光。
没想到他还知道自己的名字,苏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握紧拳头,僵硬地点了点头:“你就是陈放?”
陈放是当年负责抓捕赵龙的警察,就算他当年20出头,现在也30多了。难道保养的这么好?
男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我有那么老吗?我是陈放的弟弟,陈默。”
原来陈放临时外出开会,给苏勤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就叫弟弟陈默过来接一下苏勤,一起去会场旁边的饭店边吃边聊。
坐在陈默的奔驰suv上,苏勤尴尬得脚趾扣地,后视镜中映出她窘迫的表情。
“没想到你是一个警察,怪不得身材那么好。我一直想跟哥哥一样当警察来着,但我爸不让。”
陈默一点都不“沉默”,叨叨个不停,短短半个小时的车程,苏勤几乎快了解了他的前半生。
陈默28岁,是个it狂人,热衷人工智能,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去了本地一家互联网大厂,因为厌倦各种无意义的“项目沟通会”而裸辞,目前休息中。有自己创业的想法,但还没想好进军哪个领域。
哥哥陈放1999年进入安山公安局,第一次独立负责的要案就是2004年8月那次抓捕“飞车党”的行动,现在已是市刑侦专家,用陈默的话来说,“讲座发言比办案还多”。
目的地是一家城中村的露天大排档。白色塑料椅、红色桌布与一旁玻璃缸中的活鱼活虾相得益彰。旁边是水产市场,嘈杂中传来阵阵海腥气。
好在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刚到12点,店里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只好坐在外面。
没多时,陈放提着公文包走了过来,歉意道:“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苏小姐。”
看到他的瞬间,苏勤就明白了,为什么家里人不让陈默当警察。
——陈放左脸从眉弓到脸颊,有一道大大的伤疤,像一条肉色的海参盘踞其上,一只灰色的眼睛横在中间,已然失去了光芒。
陈放拉开椅子坐下,见苏勤愣住,咧嘴一笑:“没关系,第一次见到的人都有点意外。一次任务中被歹徒砍的,干我们这行么,难免的。”接着瞪一眼陈默,厉声道:“傻小子,还不给苏小姐倒茶!”
陈放一头板寸,头发花白,有些不修边幅,气质跟他的名字一样豪放,不禁让苏勤想起金庸笔下的乔峰乔帮主。
“苏小姐,按说请女士吃饭应该选一个环境好点的餐厅,但我特意交代陈默选这家大排档,就是因为这边比较有‘氛围感’。当年这一带附近,经常发生恶性事件,本地人没人独自敢来这边。”
陈放看了一眼苏勤,继续道,“你看现在,人来人往的多热闹。你一个女生也敢晚上出门吧?”
苏勤点点头,昨晚独自去酒吧街,完全没有顾忌到安全问题。
“其实,从2007年全面‘禁摩’彻底铲除‘飞车党’到现在,拢共不过才十来年吧,大家好像觉得现在的祥和才是常态一样。”陈放无不感慨道。
陈默接话:“好好好,知道啦!都是你们这样一代又一代的人民警察的功劳,行了吧?”看来他平时没少听这种感慨。
陈放回瞪一眼,吓得他赶紧找补:“还付出了血和泪的代价。”后一句倒是无比真诚,大概是想起了哥哥的瞎眼。
蚝仔煎、白灼虾、豉汁吹筒仔……小店看上去很一般,但味道实在是好。自从发现丈夫出轨后,苏勤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今天终于敞开了吃。
边吃边聊中,苏勤了解了当年赵龙被抓的整个过程。
90年代到2000年初,珠三角经济高速发展,但也滋生了很多罪恶,“飞车党”就是其中一个严重的社会毒瘤。
这些人往往三五成群,作案手法简单粗暴——盯上目标、突然出手、瞬间逃离。整个过程极为迅速,很多人来不及反应,身上的包就被抢走了。
飞车党最猖獗的时候,骑着辆摩托车大摇大摆地围着人转,识相的主动放下值钱的东西,否则立马上手哄抢。要是不给,就加大马力拖行,拖到松手或者死了为止。
更为可怕的是,后来居然演变成了“砍手党”,反抗的话,直接一砍刀下去连胳膊带包囫囵个儿拿走。
2000年8月,一位来深市参加学术会议的知名学者当街被抢。公文包里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但装着重要的学术资料,还涉及国家机密。
此事引起高层震怒,要求警方不惜一切代价找回电脑。深市警方迅速成立专案组,展开全面调查,继而演变成“清扫飞车党”专项行动。
由于人手紧缺,28岁的民警陈放也被临时抽调去了专项行动。
抓捕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惊心动魄。
那晚陈放跟同事出外勤,恰好碰见“飞车党”作案。他立即拿起专门针对“飞车党”的“三爪钩镰枪”冲上前去,连车带人勾住,将其掀翻在地。摩托车上有两名年轻男子,其中一人正是赵龙。
据赵龙供述,他从1999年春节后开始抢劫,一直到2000年8月被抓,一年半时间,共计获利约8万元,均被挥霍一空。
“8万?”苏勤大吃一惊。2004年她刚去海城上大学,一个月生活费才300块钱,8万可谓是巨款了。果然最赚钱的都写在刑法里。
“一年半抢劫财物8万,这在飞车党中都是很高的数字。我们了解到,赵龙白天做工,晚上做‘飞车党’,可谓是没日没夜地赚钱。”陈放剥了一只基围虾,吸溜一声塞入嘴中。
“他都‘挥霍’到哪里去了呢?”苏勤眼前浮现赵龙家破烂的房屋和断了腿的硬板床,不解地问。
“这也是我们的疑问。”陈放说,警方去了他的出租屋,只找到了两百多块钱和两部来不及销赃的大哥大。然而工友们却说他生活俭朴,平时只舍得吃最便宜的盒饭。
“追不回来赃款,又正值严打,他怎么只判了三年?”苏勤想起那桩灭门案,正是赵龙刚出狱做下的,顿时没了胃口。
陈放的独眼放出犀利的光芒,赞赏道:“苏小姐问到点子上了。本来赵龙很硬气,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死活不说赃物的去向。但在得知最少判十年后,他沉默了一夜,第二天全倒出来,就差坦白整个产业链了。”
赵龙心思缜密,每次交易都留心观察,所以对下游销赃渠道相当了解。
陈放通过赵龙,顺藤摸瓜挖出了一整条“飞车党”的交易链,在专项行动中立了大功。赵龙因此减刑,陈放也从民警转为刑警,走上了刑侦的道路。
“所以,我对他印象还蛮深刻的。”陈放饮下一口茶,自嘲道,“要不是他,我不会做刑警,后来也不会丢了这只眼。”
“这么说,你后悔做刑警了?”陈默吸着生蚝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