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忐忑
在凌峰主动下跪，并且曝光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当整个房间的空气凝滞，那老爷脸上一片漠然，看不出情绪的时候，凌峰的脑海里后知后觉般的，想到了很多。 他知道自己这个决策很冒险，他不是一个喜欢赌博的人，可是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被杀死，他始终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麻木的人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也越来越失望，想来，他这次，应该是赌错了，他这次，即兴的，毫无任何算计的赌博，可能会输。
毕竟，他和这个男人，这时候还是第一次的正式见面。
从小到大，他都从来没来见过这个女儿。
以前听他的母亲和嬷嬷说过，他父亲想要个儿子，家里子嗣太过单薄了，但是没想到还是生了个女儿，后来两个人不管怎么努力，也都没有孩子，他家里也有几房妻妾，但除了嫡子外，依然没有其它儿子。
所以，他父亲才没有来看他，因为在这里的大部分男人眼中，女儿，女人只是个工具，压根不登大雅之谈，更何况他这种私生子的女儿，压根连小妾的孩子都不如。
当时他一个现代化穿来的正常男性，怎么都无法理解他们的逻辑，他勉强把这种思维，理解成是对他性别的厌恶，应该是重男轻女。
直到刚才，看到小乞丐被残忍的刀扎，和现在跪在冰冷僵硬的地上，而他的父亲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他才真正明白，他父亲从来不看他的原因。
不是重男轻女，在这个时代，是彻底的男人的世界，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连一个独立的人都不是，他父亲能够给钱养大她，让她有吃有喝有穿的，其实已经算是善待她了。
因为，他完全可以把她丢掉，或者当成朴人使唤，这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正常普遍的现象。
凌峰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很冲动，他一个没用的女人，竟然把他看中的儿子给弄废了？这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凌峰现在突然有些后悔，他跪下来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感性一点？加点眼泪，或者是加点哭声？至少也应该可怜兮兮的博同情一下啊，这样硬邦邦的一跪，万一直接把他给拉下去发落了可怎么办？
在这个时代杀人可是不犯法的啊！而且杀的还是他自己的女儿，那更加无人置喙了。
凌峰似乎已经预见自己血淋淋的被割破脖子的下场了，他那发达又快速的思维，甚至都联想到了，自己死亡后，不知道能不能穿越回去。
就在凌峰走神，思绪越飘越远的时候，那老爷终于动了。
“你，让我儿子吸大烟上瘾，是你自己做的，还是你母亲教你的？”
凌峰身子一凛，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男人想要迁怒自己的母亲了。
凌峰是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人，他虽然和那位母亲感情不深，但是他绝对不会想要去迁怒别人的。
他立刻挺直的腰背，一脸的严肃道，“和我母亲没有任何关系，都是我自己策划的。”
凌峰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话和自己的身份太没有重量了，万一这老男人翻脸不认人，要把他们都杀了，他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凌峰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欠条，是那玉写给他的，但是他在欠条上动了下手脚，在那玉看来，这只是一张普通的欠条，但在凌峰拿出来的时候，欠条上，却是多了一些内容。
这是他最后的保命符了。
“这张欠条，是那玉写给我的，他写的，我可以和你要钱，你要是不肯给我钱，那么你放过我们母女，我也不要你这些钱了。”
是的，他把这笔债，转到了那玉的爹的头上，但这个其实也只是小道了，万一对方不认账，他其实也没办法的。
“你不用想着杀人灭口啊，我已经把这个东西交给我朋友了，要我家出事，或者是我晚上没回家，我朋友就会拿这个去告官，就算对你没伤害，但对你的名声会直接有损的。”
唉，凌峰拼命换来的东西，顶多让人家名声不好听而已，这万恶的封建制度啊。
刚看完凌峰手上的拮据的时候，就听到凌峰的话，那老爷眉毛挑了挑，“我什么时候要说杀你们了？”
呃……
凌峰愣了愣，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可是，他的无声胜有声，他的行为，从头到尾述说了他的杀人如麻！
凌峰当然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他就只能跪在那里装傻，而且低着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那老爷放下了那张拮据，然后一根手指，有以下每一下的敲在这张桌子上。
“看来你很恨我啊，所以想要毁了我的继承人？”
凌峰当时冒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原动力的确是觉得不公平，但若早知道结果是这样，他应该坑他一笔钱就跑的！
可是，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那老爷似乎也打算等他回答，然后看着他如今的形象，突然皱起了眉头，“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跟个男的一样抛头露面，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还能嫁的出去？”
一听到要出嫁这个敏感的话题，凌峰一想到自己那个大烟鬼的未婚夫，他就觉得恶心，而且他现在才十五岁啊。
十五岁在现代，可是还在读初中，他也还只是上初中，那是妥妥的未未成年，连身体都没有发育完全。
女人的身体可是比男人复杂多了。
“我不会嫁给那个大烟鬼的，他根本配不上我，我就算一个人孤独终老，我都不会走我母亲的老路，我是人，不是行走的生育工具，就算没有男人，我也能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他心里偷偷的加了一句，当然是打扮成男人的样子。
凌峰不知道，自己铿锵有力的说着自己的决心的时候，让那老爷心中震了震。
这个女儿他当然知道，他的母亲，是他比较喜欢的床伴，识趣，还花样多，和家里的那些完全不同，不愧是烟花之地训练出来的特殊人才。
对于那个女人生的女儿，他根本不会看中，也不认为那样只懂得房中术的女人，能教养出什么样的人才来。
他到是请过老师教导她，只是为了让她认识几个字，将来好婚配。
一想到这里，当初那个老学究的话，不由的在他脑海中回想了起来，“此子要是儿子，那必将是人中龙凤的存在啊，不读书真是太可惜了。”
他当时只是笑笑，这个老学究学费便宜，他才请的，这种酸秀才，京城一抓一大把，他的话他自以为是想多拿钱，不然一个女人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还不如嫁个好老公。
而且孩子的母亲也从来没和她说过孩子有什么不同，甚至经常抱怨自己生的是个女儿，只想给他生个儿子呢。
但现在看他的定力，气度，还有气魄，若不是他自己说自己是他的女儿，他还真以为是哪个大家族教出来的儿子呢。
凌峰刚刚的那一番话的气势，就像是当初他金榜题名时候，在金銮殿上说的，“我愿为大清的繁荣昌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时候的场景，和眼前那咋灰突突的，少年的脸重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