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蝶来风有致
“知道就好，”卫筠竹夹起一筷子鱼肉放进许城九的碗里，“尝尝，有没有似曾相识的味道。”许城九一笑，颇有些幸福的感觉，虽然他的童年的确算得上是命运多舛，可自从被卫悠素捡回将军府后就并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霜。秦肆待他如亲兄弟，将军和将军夫人也将他视如己出，从不把他当外人，所以他根本不缺爱，为什么偏偏就会被这一筷子鱼肉感动到？
肉质入口细腻嫩滑，酸甜可口，许城九不禁叹道，“正宗的很，比津城的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那你以后想念家乡菜了，就来我这里吃，”卫筠竹举起酒杯，“不必客气。”
“你还是不要喝酒了吧？”许城九用一只手轻轻抵住她举着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喉结上下滚动，下颚和脖颈的轮廓越加清晰，许城九的相貌不似秦肆那般阳刚，也不似黎昕那般俊美，但眉眼之间总有种不该出现在一个副将身上的纨绔之气，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桀骜少年郎。
卫筠竹不知道这副样子恰恰是许城九用来掩盖自己经历过的世事无常，心思越加成熟，外表就越加浪荡。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卫筠竹鼓起腮帮子，“我都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
“哪有女孩子这样说自己的，”许城九笑道，“莫非着急出嫁了不成？”
在秦肆面前，卫筠竹总是会装出很多的怒气悲伤，用放大的情绪来找存在感，其实她并不是那样的人。
只有在许城九面前，她才会喜欢撒娇，喜欢玩闹，像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
“着急，”卫筠竹眼珠一转，突然问道，“九哥以后要娶个什么样的姑娘？”
许城九正在举杯喝酒，闻言差点一口喷出来。
他成天替秦肆着急，出各种馊主意，但是真的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将来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温婉贤淑的？落落大方的？还是家境殷实家风清白的？
其实，那种成天就喜欢撒娇，可爱的也不错。
“没有想过，”许城九勉强咽下差点喷出来的青梅酒，“成日里过着随时可能命归黄土的日子，哪能连累别人？”
许城九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想搪塞过去，不料话一出口两人均是一怔。
自己不仅是没有想过娶妻生子，更是根本没有想过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这话一说谁还敢嫁？况且自己又不像秦肆那般背靠的是将军府，命归黄土，在这世间就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过也好，自己说的也是事实，不能苦了人家姑娘。
“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卫筠竹皱眉，看起来是真的有些愠怒，“我若是喜欢一个人，只管和她表明心意，若是他哪日命归黄土，我也一并去罢！”
“你怎么比我还能瞎说？”许城九哭笑不得，“只是哪有那不长眼的姑娘愿意嫁给我？”
“九哥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比你表哥还好？”
“对！比我表哥还好！”卫筠竹似乎真的有些急了，说完之后又低下头，“其实自从表哥去翼京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我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表哥？此生非他不嫁？”
许城九筷子一顿，不知不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卫筠竹似乎是自嘲的一笑，也许只有在秦肆的事情上，她才会露出这种成熟一些的表情。
“我发现不是的，我喜欢的不过是小时候的一个执念，小的时候我不出闺阁，表哥是我心中的一个梦，漂浮在天边的一朵云，满足了我当时的一个幻想而已。”
“长大之后我错把这种幻想当做喜欢，还为之辗转反侧。”
“原来如此，”许城九夹了一大筷子鱼肉放进嘴里，竟然连刺都没有吐就咽下去了，脸上有些如释负重，好像又有些窃喜，“你能想得开真是最好不过。”
“我不仅这件事想的明白，另一些事我也想的明白，”卫筠竹抬起头，杏眼里亮晶晶的，“筠竹此生只求两情相悦，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事，绝不再犯。”
“两情相悦，”许城九说，“何其之难？”
“有什么难的，”卫筠竹不服，“互相爱慕便叫两情相悦！若是这辈子不能嫁给这样的人，我、我一定会难过一辈子！”
许城九叹口气，“一辈子最难过的，不是碰不到那个两情相悦的人，自己孤独终老。而是碰到那个人的时候，并不是对的时间，这才是真的难过。”
“那什么时间才是对的时间？”
这个问题当真把许城九难住了，“这个.不好说。”
庭院幽幽，夏日的晚风总是吹的人舒心和畅，月光拨开云层，在树叶的缝隙中透出光亮，使得这一方天地，平添了几分柔情。
许城九白衣劲装，黑色护腕，长发马尾高高束在发冠之上，正冥思苦想如何回答这个刁钻的问题。
自己什么经验都没有，说什么听起来都很像无病呻吟。
“我觉得，”卫筠竹直视对方的眼睛，“现在就是对的时间。”
“什么？”许城九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九哥，”卫筠竹圆圆的脸蛋有些微红，“你待我好，我待你好，你可明白？”
这八个字许城九都明白，可是放到一起连成一句话，他就不明白了。
隐约有一个想法，但是却不敢相信。
“我不明白.”
卫筠竹着急了，有点生气的站起来，“就是.”
许城九抬头看她，一脸惊愕。
“就是我爱慕你！”卫筠竹一咬牙一跺脚，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许城九简直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不成还真让秦肆给猜对了，果然是旁观者清。
筠竹说她喜欢我，我该给什么彩礼才好，什么时候迎娶呢，八抬大轿如何？她家会不会看不上我，我如果把将军府搬出来，应该还能管用吧？
卫筠竹见他满脸诧异，下巴快要掉下来，就是不说话，自己就有点忐忑了。
“君心可似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