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未必明时就胜蚌蛤,一生长共那月盈亏……
第57章未必明时就胜蚌蛤,一生长共那月盈亏……
此话一出,白持盈沉默了。
本就心里放着事儿,萧承意见她不说话,更是心上打鼓,不知如何应对。
她使劲儿捋顺了思绪,将自己来前想了一遍又一遍的话说与白持盈听。
“如今辜筠玉正在暨州扫最后一点儿叛乱的尾巴,最后的机会了,阿盈。”
白持盈怎能不知这一些道理?
她前些日子被困在花萼相辉楼,消息不很灵通,对外界一应战事的了解,皆是来自于每日暗卫的汇报。
也便是说,辜筠玉不想让她知晓的,她一个字儿也听不到。
萧承意的来往也是受了限的,可见,但不能多见,多见了便有暗卫上前提醒。四周耳朵众多,萧承意怕触了辜筠玉的霉头,便也不多说,只偶尔提一两句,好歹不叫白持盈真真两耳闻不了窗外事。
近日来情况好了多,尤其是打自己病后,萧承意有段时间来得很频繁,常念叨许多东西,说得白持盈都怕,生怕她一句话的不好传到辜筠玉那儿,又惹了人生气。
虽然说辜筠玉也不会把人怎么样,顶多劈头盖脸地骂萧承意一顿,再禁足。可她总不想两人闹得太僵。
许是因为他们二人才是真真正正的亲兄妹,亦或是还有别的由头,白持盈说不清楚,也不想说清楚。
又是这样凝滞的、一动不动的状态。
但和上一世最后还有些区别,具体是什么,白持盈咂摸了半晌,又翻看了翻看手中的书信,总觉得比从前平和了些。
虽然两面相顾还多是无言,可从这一封封的信来看,还算是有几句软话。
白持盈觉得自己简直是着了魔,看不见来信担心,看见了来信又一时不愿打开,打开看了,多是冷笑一声,然后又忍不住再拿来瞧。
她手指摩挲着那在军营中发出的、纸面并不精巧的书信,心中百味杂陈。
离开?她当然想。
自从来了这个地方,她没有一日不想离开。虽然中间会因为辜筠玉偶尔的几句话心软,可这些心软并不能变更自己的愿望。
她真的很想离开。
长安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一处地方、一个名字、一首诗中的词,更是一座困住她两世的牢笼。
有哪只鸟不会向往从前在金笼外的、可以展翅高飞的日子?
可当萧承意真正与她说出这句话时,她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辜筠玉回来发现空荡荡的花萼相辉楼,一定会难过吧。
她走了,这些看守她的侍卫、宫人们又该如何呢?是否会因为失职而被降罪?
无数个念头在她心口转圜着,白持盈真的真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萧承意没等到她的回答,登时急了,却不能多显出来,只能扯了扯她的袖子,复言道:“你放心吧,我现下将计划画与你看,保管是万无一失的。”
白持盈说不出自己口中的担忧来,毕竟萧承意是真的为了自己好,她在为自己想法子。
她做不到在此刻驳她的好意,便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
见人没问什么话,萧承意松了一口气。
若不是最近白持盈因为体病心病状态很是不好,自己现下这漏洞百出的话和样子,估计早被她察觉了去。
她又想到辜筠玉,不得不感叹此人真是,步步算计,计计得意。
这人在自己来之前,曾经应答过她这个问题。
“放心吧,她现下正懵着,估计是没时间思索你太多东西,所以让你趁这个节点儿带她走。”
萧承意还欲问,话没说出口,辜筠玉又咳了两声,回着她还藏在肚里的话。
“等你们出去了,不在长安了,慢慢地,她总会淡忘这里的一切,到时候便是知晓今日真相,也不会太难过。”
听着他话中的字字句句,萧承意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能将皇帝斩杀于大明宫了。
他都没见白持盈,便全然断出了白持盈现下的样子。
白姑娘擡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半,将指下压着的一摞书信推了出去,一直推到了桌角边。
“好,我们走。”
听她应声,萧承意高兴极了,将一张纸扯到自己手下,拿起毛笔勾画了起来。
将余下的几张纸撤开时,她发现那是白持盈搁了好几天的、没写完的回信。
白持盈愣了愣,将那张纸扯出来,放到烛焰上烧了。
*
竹叶的绿是夹缠的,颜色更似万千翡翠颜色抖落其上,绕挂于青灰墙壁。半下午的日影斜斜切进来,将竹竿劈成两截——上半截是青玉冻子,下半截却是陈年的茶渍,影影绰绰,一片离乱。
辜筠玉望着这院子里愈渐葱郁的绿,看着老尼姑在院子里挖笋。
她全然没有个佛家静修的模样,挖了笋便要来吃。
没人说话,院子里只有微风拂过竹叶的簌簌之声,辜筠玉将英招端来的药碗持在手中,凉得透透的,才想起来喝。
他饮下那碗药汁,苦涩的汁水顺着喉结流下,英招恰在此时处理完外务进院,看见他才喝药,免不了唠叨半晌。
“你日来话愈发多了。”
辜筠玉接过他的帕子,将淌在衣襟上的药汁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