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1）

尘埃落定（1）

第二日，一封罪事昭自大豫各处倾泻直下，那是一份被拓印了上万份的文书，里面详细地写了大豫皇室多年前的一桩辛秘事件。

从先皇日日勤勉，再到先皇执政之时大豫如何达到鼎盛时期，百姓如何安居乐业，一张张告示里面细数先皇夫妇为大豫所付诸的无数心血，最后，还有长长的一段，蒙王通敌叛国构陷先皇的证据。

这封罪事昭虽然写得模凌两可，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蒙王为了谋权篡位才搞出了这样一出戏，自导自演了一个替百姓除奸佞昏君的正人君子形象。

此事一出，众人哗然，先是有人不相信，紧接着又有人开始私下里提出先皇的功绩。

“是啊，想当初先皇在位时，从没有过连年征税的情况发生，现如今官府催税务却是越发勤了！”

“对对！先前就算要征税，也都是官府老爷派人客客气气来要，若是手头紧也能先打了借条欠着，可前些日子我阿姐生产，家里开销用度大，交不上银子，本来想先欠几日，不想那群人竟然要卖了我那刚出生的小侄儿！”

有一人开口，后面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也都壮着胆子开口了，毕竟法不责众，当今圣上就算再权势滔天，也不能把全国百姓全都抓进牢里吧。

先前因为大豫名声在外，百姓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这一封封罪事昭问世，算是彻底将百姓心里的不满激发了出来。

而就在这个关头，晋王秦弈却忽然亮出了身份。

避世多年的乔太妃忽然出现在人前，道出晋王秦弈并非她亲生的，而是前朝先皇遗孤，若没有蒙王横插一脚，秦弈便是名正言顺的大豫太子！

直到这时众人才明白，当初五子夺嫡，除了成功继位的太子，只有晋王秦弈与乔太妃母子躲过一劫，当时还有人称秦弈与乔太妃胆小怕事，对秦弈多加诟病，如今看来，人家哪里是胸无大志，人家分明是背着复仇复国的抱负，为自己养精蓄锐呢！

蒙王恶行昭告天下，此事事发突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等皇帝想去制止时已经为时已晚。

大批大批的百姓已经自发地前去江城门口，跪求晋王带兵攻城，夺回先皇一脉的皇位。

而秦弈，就这么在百姓们的簇拥下‘勉为其难’地宣布，要肃清朝纲，擒拿叛国反贼。

高堂之上，当今的大豫皇帝，也是蒙王之子秦舟，正怒不可遏地瞪着铁骑银甲的秦弈。

“竟然是你！原来是你！”

秦舟歇斯底里地怒吼，金甲卫大半已经折在了江城，而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已经被来势汹汹的秦弈手下统统拿下。

加之秦弈还有民心所向，蒙王恶行已经天下皆知，秦舟如今算是彻底地孤立无援了。

“是你那个孽子，你竟然没有死！”

“怎么，我没有死，皇兄很意外？”

“是你自己从龙椅上滚下来，还是我让人将你请下来？”

秦舟的手死死扣在龙椅的扶手上，咬牙怒道：“你这是谋反！”

“谋反？大豫皇位本就是我父皇的，是秦朔害了我父皇！”

“我能捡回一条命，这仇就该还到你头上了。”

“做了我这么多年皇兄，怎么就不知道当初我母后也怀了身子呢？这一条命，是乔姨捡回来的，秦朔死了，如今该你还了。”

“没有死又如何？”

秦舟忽地转身，随即仰天长笑。

“你活着又能如何？你父母都死了，还是背负着那样的骂名，他们到死都认为自己是罪人！”

“住口！”

曲明瑶冷声喝道。

“先皇夫妇爱民如子，视天下生计为国之大重，他们不是罪人，也不会认为自己是罪人，反而是蒙王，为一己之私通敌叛国，他才是大豫的罪人，你们是大豫的耻辱！”

“耻辱……耻辱……”

秦舟低下头，眼神呆涩，一个人喃腩自语，又忽地抓起桌上的奏折，将它们撕成了一片一片的。

秦舟看也不看满殿的人，自己一个人撕得忘我。

“我是耻辱了……我是耻辱……我做了那么多，我杀了自己的兄弟，杀了他们，我成了皇帝，我是耻辱了……”

曲明瑶听得心惊，用眼神看向丹心。

丹心通晓医理，看秦舟如今的样子，八成是……疯了！

丹心上前两步，在曲明瑶耳边低声道：“夫人，他气息异常紊乱，而且听人说他常年患有头疾，结合如今的表象看，七成像是头部长了什么东西，病灶在脑，如今因为情绪大起大落，压迫到了神经……”

换句话说，秦舟已经得了必死之症，不管今日秦弈是否杀他，他都活不了太久了。

曲明瑶平静地走到秦弈身后，自他身后握住他的手，秦弈向来温暖的手如今冰冷得出奇。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曲明瑶轻轻垫起脚，在秦弈耳边悄声道。

秦弈没有回头，只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关押下去，待大豫重建之际，枭首示众，以警戒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