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舌（4）

嚼舌（4）

两刻钟后，端景辰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

“陛下。”

端景辰单手拖住托盘，另一只手向宣景帝行礼。

“景辰啊，朕身边，如今最信任的便是你了。”

此话一出，端景辰心中霎时一紧，跟在宣景帝身边这几年，他慢慢从一众禁军中脱颖而出，直到成为禁军统领，宣景帝一直很放心地将自己的权力全权交手于他，但因着最近柳文修的崛起，宣景帝也已经开始若有似无地疏远自己，他原也有些恼怒，后来再想，他行得正坐得端，若当真是柳文修说了什么话，单凭他红口白牙，宣景帝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是以他便慢慢释怀了。

可如今，宣景帝却说他最信任的人便是他……

“柳文修……哼！”

似是明白端景辰心中所想，宣景帝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抹阴毒。

他以为柳文修无根无基，又颇有几分才华，是个可塑之才，不想他竟然这般背弃他的信任，又或者他一开始就是李太后的人。

他本就对柳文修的行径有所怀疑，今日去李太后宫里，才将疑团统统揭开。

“当时重建后宫时，朕叫你与柳文协同完成，你是怎么做的？”

宣景帝目光凌厉，直逼端景辰的双眼，后者则抱拳行礼。

端景辰“陛下恕罪！”

“哦？”

看端景辰的态度，宣景帝也大致猜到了几分，但还是引导着端景辰自己说出来。

“朕倒是好奇，你何罪之有？”

宣景帝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直勾勾盯着端景辰道。

端景辰面色不变，如实答道：“柳学士称有陛下谕旨，让臣带着禁军守在外围便好，万一真的有敌情，也好防御敌人逃窜。”

“你答应了？”

“局势尚未稳定，此时传出臣与柳大人因争权起争执，只会给陛下平白增添烦恼。”

端景辰一五一十地答，末了还是有些抱歉地加了一句：“一切皆是因为臣失职，臣不欲为自己辩驳，请陛下责罚！”

他不惹事，柳文修当时是宣景帝的新宠，在盛京城的勋贵人家里也是横行霸道，他若是当众驳了柳文修的面子，只会让对方火气更盛，届时他只能与柳文修对上，闹成这样的局面对于当下的华兴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也担得起事，因为他怯懦，他退居外围，导致他也不曾亲眼瞧见密道的情形，进入清芷宫的只有柳文修与他的心腹，自然是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他却……帮不了她。

端景辰这些日子亦是纠结无比，若是当日他再勇敢一些，与柳文修分庭抗礼，或许进入密道的便有他一个，也许便能阻止柳文修对她的陷害！

可他又一次怯了，第一次，他退缩，她险些嫁进柳家，成为太守府与柳家两家交好的牺牲品；第二次，他又退缩了，是以她锒铛入狱，背负着无数莫须有的罪名！

他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加讨厌这样的自己，弱小胆怯，不当大用。

“好！好！好！”

宣景帝不怒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柳文修！真是让朕开了眼啊！”

“吃着两处饭不说，还这般横行霸道，惯得家中弟弟也是欺男霸女卖官牟利！”

“好一个柳家！好一个柳文修！”

端景辰垂首，这些话，宣景帝能说，不代表他可以，是以此刻他最应该做的便是假装听不见宣景帝的话。

果然，宣景帝在独自发泄一通之后，对着门外怒吼一声：“周和！进来！”

周公公被这中气十足的喊声吓得不轻，一边心里暗道者怎么陛下这几日情绪这般不稳定？一边几乎是跌跌撞撞闯进来。

“老奴在，陛下请说。”

“即刻传旨，柳家长子柳文修篡改卷宗，扰乱官场，谋害妾室性命，在后院中杀人埋尸，次子柳文德，无才无能，以权谋私，卖官牟利，扰我华兴朝堂清明，柳文修柳文德兄弟二人午时斩首，柳家剩余亲眷加旁枝，全部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