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2）

了却（2）

那狱卒正说着话，旁边的人忽然猛戳他的后背，那人吃痛，回过头来，便见身后站着一名少女。

少女眉眼如黛，一袭素白衣衫却遮掩不住惊人的容貌，头上也只斜斜用木簪挽了一个髻，通身无粉饰点缀，反倒是愈发显得袅袅婷婷，两名狱卒见惯了凶神恶煞之人，这样的人间尤物却甚是少见，纷纷都看呆了眼。

直到一开始那人反应过来，立刻拉着旁边的人行礼道：“小人参见和宁公主，和宁公主千岁千……”

“小哥不必多礼了。”

曲明瑶温声打断了狱卒的话。

“我的丫头在门口备下了酒菜，我有几句话很想问问柳大人，两位小哥可否行个方便？”

“这……”

两名狱卒面面相觑，这自然是不合规矩的，但这样的美人儿有求，甚至还贴心地给他们二人准备了酒菜，让人压根儿开不开拒绝的口。

“还望小哥理解。”

曲明瑶垂下眼皮，似是有无尽哀伤。

“我一女子，在宫中生活本就有诸多不便，便生还被冠上了这样的罪名，我只是不解，想同柳大人问个明白罢了，还望小哥通融一二，我绝不闹出动静，给二位添麻烦！”

曲明瑶说得这般恳切，任是谁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也罢……公主尽快些说。”

“多谢小哥！”

柳文修缓缓擡起头，便见一袭白裙已停在他跟前。

“柳文修。”

白衣少女淡然开口，明明近在咫尺，柳文修却觉得她与自己相隔甚远。

她唇角轻轻一勾，扯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好久不见。”

明明几日前他们还在公堂上剑拔弩张，此刻她却说‘好久不见’。

柳文修明白，这句话，她是用顾依陨的身份说的。

“为什么？无凭无据为何查抄我府？”

“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的官位不能丢！陨儿，你知道我这一路读书过来到底有多不容易！我夜夜苦读，就为了能有出头之日，这些你都见证过的，那时你还陪在我身边，我们两个人一起……”

说到这，柳文修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从前那般美好了，而此刻他提起过往，只会让如今的曲明瑶更为生气。

“陨……陨儿。”

柳文修喉头一哽，有些艰难地开口。

柳州的顾依陨便是喜欢穿这样一袭白裙，现在大概是身份不同了，穿白色多有忌讳，是以便没再见她穿过，不想今日她却穿上了，可虽眉眼还与从前一般无二，却有什么变了。

那时的她，沉静美好，还会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那时她的眼神是亮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古井无波。

“柳文修，我今日来，不是找你叙旧的。”

曲明瑶淡然开口，打破了柳文修对‘顾依陨’的美好幻想。

曲明瑶没来由地感到腻味，明明是他一手造就如今的局面，如今却要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直叫人觉得恶心。

柳文修忙不叠地解释道：“我和金氏……是金升泰撮合的，是他强迫于我，说金未晚对我有意，当时我刚入太守府根基到底不足，只能虚与委蛇…”

“不是这个。”

曲明瑶皱了皱眉，打断了柳文修的话。

他与金未晚究竟是如何滚到一块儿的她并不想知道，如今她只是想弄清楚，前世她与阿姒和顾娘的惨死，究竟是意外撞破，还是有人一早便埋下了这条必死之路。

“金升泰囚禁顾娘的事，你是否知情？”

柳文修目光一闪，立即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是金升泰背着我做的，我也是后来才得知，金升泰竟然一早就知道了你的事情，故意掩藏你的身份，顾夫人意外得知，竟然就被他关押起来，我若是之情……”

柳文修此刻眼神中的杀意毕现，是对金升泰彻骨的恨意。

“我定会带你来京找回身世，将顾夫人救出来的！”

曲明瑶在心里冷笑，也的确，顾娘因为撞破了她的身世才险些遭到灭口，金升泰拿捏顾娘不成竟然就要她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此时让柳文修知晓自己曾经离皇室驸马爷只有一步之遥，他自然恨金升泰恨得牙根儿痒痒。

“你与金未晚相好之时，是在你我定亲之前？还是定亲之后？”

“之后……”

果然……

曲明瑶垂眸，掩下眼里滔天的恨意。

上一世他们成婚之前柳文修就已经同金未晚暗通款曲，而她还如痴儿一般美滋滋地嫁进柳家，想着为柳文修生儿育女。

当真是荒唐可笑！

“那时你我尚未成亲，你大可以与我退婚之后另娶，为什么一定要耽误我一生？”

曲明瑶尽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攥得指尖发白。

这也是她前世在金未晚的毒酒下肚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