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日子还得过
晨雾漫过窗棂时,韩岳茹已经在灶前熬药。
陶罐里的药汤咕嘟作响,她忽然听见竹篓里传来窸窣响动,惊得木勺磕在锅沿上。
“天还没亮...。”
赵飞蹲在院中磨刀,青石砾在磨石上擦出暗红痕迹。
他注意到韩岳茹攥着围裙的手指发白,昨夜她独自在灶台前守到三更,就为了省下半盏灯油。
“蛇毒虽烈,但雄黄酒泡过的东西,起码能存三日。”
赵飞将磨好的柴刀别在腰后,“今日去县里卖蛇,攒够钱就还王三婶的债。”
韩岳茹攥紧药杵。
几年前前赵河死去的那夜,王三婶带人抢走家中最后半袋糙米,连她陪嫁的银簪都折断了当利钱。
此刻她望着赵飞后颈未愈的划伤,忽然想起昨日他冒雨进山找蛇的背影。
“赵飞“
她忽然开口,“西坡野柿子熟透了,我带会去摘点回来打打牙祭。”
赵飞正在编竹篓的手顿了顿。
原主记忆如潮水涌来,有一日他醉醺醺踹开门时,韩岳茹正用衣襟裹着发霉的糠团,却把唯一的粗粮饼塞进他嘴里。
人心啊,果然都是慢慢才寒的。
“我明早去摘。”
晨雾渐散,赵飞背着竹篓踏上官道。
露水沾湿的草鞋踩在青石板上,惊起藏身的山鸡。
路过村口老槐树时,他看见王三婶正在晾晒染坊送来的粗麻布,油亮的靛青色刺得他眼眶生疼。
县城的青石板路比村里宽绰许多。
药铺掌柜刘老头摩挲着黄杨木算盘:“蛇身还算完整?毒牙可曾脱落?“
“尾尖鳞片七枚,毒腺泛青。”
赵飞将笼子提了起来,看着里面的回盘蛇,“其他的一点都没有动,刘掌柜,你可莫要诓骗我,这县丞可不止你一家中药铺。”
刘老头浑浊的眼珠突然发亮。
显然,写活着的回盘蛇价值极大,大到足够让他动心!
“五十文。”
刘老头抛来两串铜钱。
“刘掌柜,既然你没什么诚意,那咱们就不做这生意也罢。”
赵飞提起笼子转身就走,正撞见药铺伙计往马车上搬成箱的川贝。
檀木箱缝隙里露出的银毫,在阳光下晃得他眼晕。
“等等!“
刘掌柜拽住了赵飞的袖口,“三百文,蛇胆单独计价。”
见赵飞一脸的平静,完全不动心,,刘老头突然咳嗽起来:“上等蛇胆三钱,添两百文。”
赵飞这才心满意足,得了五百钱,把蛇交给了刘掌柜。
赵飞数着铜钱走到布庄前,新到的湖蓝土布在风中招展。
“掌柜的,这料子裁两条粗布裤。”
绸缎庄的胖掌柜撇嘴:“粗布要五文一尺。”
“三文。”
赵飞将铜钱拍在柜台上,“用边角料。”
午后日头毒辣,赵飞蹲在城墙根乘凉。
卖炊饼的老汉递来半块冷馍:“后生,看你面相克妻。”
赵飞也不理会,咽下最后一口冷硬的饼渣,起身走向码头。
货船缆绳上晒着成串的咸鱼,腥咸的海风裹着船夫的号子扑面而来。
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晚时。
“赵老三?“
熟悉的讥笑在身后炸响。王三婶的绿头巾沾着树叶子,“听说你抓了盘蛇?“
赵飞沉默着掏出了五十文钱。当啷声惊起岸边的白鹭,雪白的翅膀掠过水面,映得铜钱上的铜绿愈发刺眼。
“五十文能顶什么用?“
王三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若是交不出,就拿你大嫂抵债!“
“急什么?还不到还钱的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