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若是一丝喜欢都没有…
床上那二人正销魂别有香,眼前骤的一黑,屋里的灯烛瞬间全熄灭了。
惊觉间反应不及,二人也不知怎的,身上被人戳了几指,酸麻不已,瞬间没气力,瘫成两滩烂泥。
只是如此画面,借着窗外的微弱月光,也着实不堪入目。李羡尘扯起大花锦被,扬手将林夫人从头到脚盖了个齐整。
眼前人身材高挑,抱怀站在床前,一身黑色的锦衣,看不出身份,他背着月光又蒙着脸,更看不清长相,林二便颤声道:“这……这位……好汉,不知有何见教?”
李羡尘哑着嗓子道:“替天行道。”
林二突然扯开嗓门,拼命拔高音儿喊救命,声嘶力竭,嗓音都喊破了,却只来了一个人――
这人也蒙着脸,一袭暖白色的长袍被微弱的月光披上一层银色,他走到那黑衣蒙面人身侧,抬起手肘架在他肩头,身姿闲适,幽幽的道:“你若是再不闭嘴,就把你和这位官太太剥干净了,绑在一起,扔到大街上去。”
林二顿时不喊了。看着这一黑一白两个玩意站在床前,只觉得大概黑白无常也不过如此。
洛银河原本和凌怀安别有计划,见李羡尘忍不住亲自动手,知道他捺不住怒火,快刀斩乱麻。
如此倒也干脆利落。
便抬手在他背心轻抚了两把,顺着床沿大大咧咧的坐下,二郎腿一翘,抬眼向李羡尘道:“你呀,下手太重,万一这就给弄死了,岂不无趣。可有什么让人一时死不了,却又生不如死的把戏?”
李羡尘本想直接逼问林二,可两下轻抚,他便冷静了不少,即便看不清洛银河脸上的表情,听语调,就知道,他那点不着四六的心思,又上头了,便也在床的另一边也如洛银河一般坐下,故作姿态的想想,道:“毕竟还是有女眷的,不要弄得太血腥才好……”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他继续缓缓道:“二位可知髡刑否?”
所谓髡刑,是将人身上的毛发尽数剃掉,现代人,剃个秃头,无所谓的。但在古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擅自损毁,是为大不孝。
更何况,二人有头有脸,若是一夜之间须发皆无……可比杀了他们还要命。
洛银河拍手笑道:“妙极妙极了,我二人还是尊敬夫人的,所以咱们来做一个游戏。”
说着,洛银河接过匕首,匕首尖轻轻缓缓将林二身上本就不太遮体的衣裳胡乱挑散,道:“林夫人啊,我问一个问题,你答,答得让我满意,我就剃林二公子这一撮毛发……”
林二一听,下意识往后闪,苦于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只得像个肉虫一般,挪开刀尖处两寸。
洛银河笑道:“别怕别怕,我很公正的,你若觉得她说得不好,反驳就是了,要是你更诚实,我就去剃她一绺头发。所以,二位答之前可得想好了,须得答得全面,让对方挑不出刺儿来,才能自保。”
片刻的安静,看看二人,大床朝天,各躺一边,洛银河冷笑道:“二位明白了?我要开始问了。”
那林夫人又羞又急,半晌憋出来一句:“你无耻!”
洛银河哈哈大笑,道:“我是无耻,只是对付你这等谋害亲夫的恶妇,只怕还是太仁慈了,你若是再骂我,我便先问林二公子,剃你的头发。”
林夫人脑子再笨,这会儿也明白了,对方既然能叫破自己和奸夫的身份,定然是有备而来,她生活过得向来骄纵,却简单,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下就慌了,不等洛银河问,她便忙道:“我没有谋害亲夫,是他算计生父……”
这下可好,省得麻烦了。
林二见她如此不提气,也不做挣扎,笑骂道:“果然□□无情……骗我爹爹自裁的镯子,可是出自你这毒妇的心思。”
前一刻还床笫之欢,后一刻便反面无情,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林家这二人纸糊的情谊,最终必得大难临头各自飞。
原来林夫人与林二早已私通数年,林二攀附太子。太子当时眼见林季在洛银河的暗中帮衬下便要逆风翻盘,便找林二筹谋,诓骗他说,若是能让林季在狱中什么都不提,不仅林季出狱有望,更许诺助他日后官升三级。
林二深知林季为人中正怯懦,妄为六部之首,多年来不曾对自己有半点提携助力,终于猪油蒙心,想着父亲眼看便能入阁,近日却总是萌生辞官之意,往后,他回家种田,自己却还是个六品芝麻京官,无依无靠,还不如顺了太子的意,扶摇直上。
于是,与林夫人商量,捏准了林季的性子,仿照林季小女儿戴惯了的一只玉镯寻到只极为相似的,再涂上猪血,由林二带到林季面前,一番诉说,声称有人送来一只锦匣,里面是一只玉镯。
自天涛河祭祀之事后,林小姐还被偷偷藏匿在城郊别院中,这事极少有人知,林季一见玉镯,以为女儿性命受到威胁,他本就对洛银河不全信任,索性一命隧了梁珏的意,只盼他能履行诺言,放过自己家人性命。
因果如此,林二虽被太子蒙蔽,却终归是害父亲殒命,即便渐而知道被太子蒙骗了,也不敢找他说理,精神越发恍惚。
至于林夫人,当日林季骤亡,她跑到将军府找洛银河寻衅也不是假戏。她原本的如意算盘,是林家一老一少都要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谁知,少的把老的算计没了,她堂堂一品大元的夫人一夜之间变成一品夫人遗孀……
难怪洛银河和李羡尘都觉得她当日蹊跷。
李羡尘越听越气。
洛银河曾让他去狱中稳住林季,自己只慢了半步,林季已然自裁。
他更没想到老师家中竟有这样的毒妇恶子,相处多日,毫无察觉。
悲怒交加,只觉得胸中的闷气要炸裂了,本来扶在八仙桌上的手掌暗一运力,那桌子咔嚓一声,被震成一堆碎木头,散在地上,桌子上的杯碗蝶盏顷刻间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洛银河叹气,由他自己先去冷静,不知从哪里找出两只麻布口袋,套在二人头上,再将两人春卷似的大被一裹,绑结实,才拉上李羡尘。
夜已深了,林季府里值夜的门房儿忽然听见大门被人报丧似的一通狂砸,骂骂咧咧的开了门,却见门口哪里有人,刚骂了一句要关门回去,惊而发现脚下……什么东西?
又叫了几名家丁同来,才敢将这一团东西拆开。
入眼……差点同时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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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洛银河第一次见到李羡尘喝醉了。
若是林季自裁当日,他早到片刻,悲剧便能被阻止。
人说,汉字里最悲哀的字,该是一个“若”字,因为每当提及,大约是对某人某事已经无能为力。(※)
人死不能复生,一旦自责难以弥补,就容易变成变相的自残,比如灌酒。
洛银河知道,这当口,劝也没用,就由着他大醉一场,心里多少能舒坦些。于是默默陪着,眼看着他闷不吭声喝干了三坛子酒,晃晃悠悠,往床上一倒,睡着了。
喝醉了不闹人,酒品确实好。
可看他穿着长袍睡觉,始终觉得睡不舒坦。想叫添宇来伺候,再看时辰……
洛银河只得自己上手,将他的衣服换下来,伺候他躺好,自己才在窗边软塌上歇下了。